瞄上了太子的刑部。
太子一派成了昨日黃花,徹底的沉寂了。牆倒眾人推,玩兒政治的人,本就現實,何況是攸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幕僚們的觀望和暗地倒戈讓瀾這些日子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似乎意識到再怎麼努力也挽不回什麼,那天晚上他突然找我喝酒。
起初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但是隨著整壇的酒下去,話漸漸多起來。
“太子,誰見過比我更窩囊的太子?因為知道不是他屬意的人選,從我坐上這個位置就一直拚命討他的歡心,將近十四年,我討得累死了,但是有人比我更累。皇弟可知是誰?”
我沒有說話,隻是端起酒杯,喝幹。
他也灌下一杯,笑道:“就是我們的父皇,一方麵想討寵妃愛兒的歡心,一方麵又顧忌我外公,連想挑我的錯也不能明目張膽,哈哈,想想我都替他累,這樣的皇帝不當也罷。”
“太子醉了。”
我搶下酒杯,他卻端起酒壺,喝一口笑一聲。
“太子、儲君、未來的皇帝,哈哈,誰要就讓他來拿吧,我受夠了。”
他扔了酒壺,又對我搖手笑道:“但是六皇弟你不要想,你不是他喜愛的兒子,除非你能殺了所有的人,否則做什麼都沒有用,不會輪到你,永遠不會。”
他醉倒了,我第一次仔細端詳這張臉,隆眉深目,象皇後,寬額廣頤,象父皇,這集合了天朝和東昌最優良血統的青年果然相貌出眾。不過,許是笑得太多,他的眼角和唇邊已經有了深刻的紋路,就是被人們稱為笑紋的東西,與那年輕光潔的麵龐襯起來頗為突兀。
太子的微笑,在這個從來不缺美麗、高貴和冰冷的宮殿裏,是比三皇兄的絕色容顏更令貴婦和宮女們戀慕的風景,十六歲第一次代表父皇主持大典,他的儒雅風範和博學多才就折服了四方來使。
他總笑,所以笑紋過早地爬上他的臉,就像麵具戴的久了可能永遠都摘不來了。
我摸摸自己的臉,仰頭飲下壇子裏最後的酒。
那天真的喝了不少,以至於第二天送聖駕離京時頭還有暈沉沉的,太子卻已俊雅如昔,恰到好處的微笑瀟灑而悠遠,翩翩風度比之眾星捧月般的大皇兄和一臉深沉滿眼莫測的四皇兄毫不遜色。
撫撫額頭,我亦微笑,似乎有自己的意識的眼睛很快拋開所有人,搜尋那道筆直堅毅的軒昂身影。
他站在宮門處,追日神駒如影隨形。
“葉將軍,皇上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誰不想和皇恩正隆的駙馬爺、護國將軍攀些交情?群臣爭相過去,卻都一張口都是這句,說得他有些煩了,後麵的沒等說話就先一句:“大人放心,薦清自當竭盡全力保障皇上一路平安”給堵了回去。
盡管如此,圍攏著他的人卻隻見多不見少。
我轉了個身,輕輕踱開走向他的腳步,站在人群之外,遠遠地看著大皇兄和四皇兄兩派明爭暗鬥,精彩紛呈。
“王爺臉色不好,可是身體不適?”
我愣了一會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夢裏的聲音又叫:“靖王爺?”
“瑞,我的名字,你又忘記答應過我什麼了。” 我的頭突然不疼了,隻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
“知道了,你真愛計較。”他把銀盔摘下來抱在手裏,露出俊美得令人炫目的容顏,大將的冷肅換成一派輕鬆愉悅。
“非也非也,是薦清太愛忘事。” 我搖手,以取笑的口吻道。
“哈哈,這才像你。”
他大笑兩聲,伸手拍拍我的肩突然壓低聲音:“不必沮喪,陛下這次沒有提及並不表示他不重視你。” 渾然不知這短短的幾句和一個無心的動作在我身上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