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會達到如今這樣的效果。
“清——”
“不必,”他抬手,順勢揮落我放在他肩頭的手,那樣經意又那樣不經意:“你這樣想也沒什麼錯,我背就我背吧,難道還會背不動麼?”
他沒有再容我解釋,其實,我也無可解釋,事實如此。
昔日榮寵之極的臣子們連續身死而不令群臣生出兔死狐悲之念,不能不用一些手腕。
畢竟親手殺和死在別人手中,自己想殺和為別人而殺是不同的。
即使我嚴令楊衍之不提葉將軍,但是誰會猜不到?而轉移他人的注意也有助於我不落痕跡地兜轉乾坤。
“陛下,到了。”隨身侍衛在外麵低聲奏道,其實不用他提醒,恭迎聖駕的聲響任何時候都不能不和隆重並稱。
轎中感受不到細雨清涼,當我跨下皇攆,滿目的白幡攜料峭寒意撲麵而來。
“老師,朕來送你一程。”
對著靈位上方範承文肅穆的畫像,我深深拜了下去,身後的飲泣變成驚天動地的嚎啕,是範承文的夫人和兒女們,在場賓客也紛紛舉袖抹淚。
我看了一下,京城三品以上的文官幾乎都來了,武將卻隻有寥寥幾人,且都是早已不再過問朝政的老將。
在明知我將親至的情況下,在我“文官執節武將抬棺”的旨意下,這些人膽敢不到為的是什麼?憑得又是什麼?
可見,即使在上位者默許甚至有計劃、有目的、的打壓下,拋官罷職,離群索居,葉薦清的人氣依然高漲得驚人,不需振臂一呼便應者雲集。
戰神的稱號,大將軍的職位,對他來講就是件披風,他把它們裝點出耀眼的光芒,也讓它們離開他便一文不名。皇位之於我是一把梯,爬上去才還怕站不穩,倘若失去,一文不名的隻是我。這便是我與清,與南越宗熙最大的差距。
永遠也無法消除的差距。
被細雨淋濕的白幡委頓而淒楚,嗚嗚的風讓僧侶們的誦唱忽高忽低若明若暗。
該去勸慰幾句好讓範承文的家人寬心,我卻提不起興致,無言凝睇,以冷肅的眼和冷肅的心。
看看眼前一個個養尊處優細皮細肉唯唯諾諾的官員,再看看昔日馳騁沙場如今卻彎腰駝背的老邁身軀和花白頭顱,若他倒戈,天朝就要仰仗這些人了嗎?
所以,清,別怨我把你拉下來,在我無法爬得更高的情況下。
嚎哭還在繼續,漸漸揉進的猜測和不安讓氣氛變成僵持。鹹濕的空氣中湧動汩汩暗潮,幹柴烈火般,隨時都能引燃。
擔任司儀的官員數度欲言又止,我轉向他,他趕忙撩袍跪倒:“豈奏陛下,時辰已到,再不啟程怕誤了入土的時辰。”
我點頭,正欲下旨忽聽有人道:“且慢。”
話音未落,廊外大踏步走來一人,麻衣縞素,須發斑白,滿麵滄桑卻不掩威武昂揚之態。
這人快古稀之年了吧,依然腰板挺直,步履生風,不愧是清的啟蒙恩師。莫懷遠,昔時的第一將軍倒讓我想起了古之名將——廉頗。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陛下,臣來遲了。”
“不遲,將軍來得剛好。”
由此人抬棺範承文也不枉了,隻是早已告老還鄉的他為誰而來?心愛的弟子還是昔日的同僚?
淅淅瀝瀝的小雨加上斷斷續續的悲嚎,很有些天地同哭的味道。
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出了城,卻突然停下。
“陛下快看。”
侍衛的驚呼打破恍惚,我舉目。
護城河連著湮水,十裏長亭,碧水澄澄,垂柳依依,多少次在這裏目送他出征,銀盔亮甲,日月同輝。今日陰雨,無日無月,我卻險些被閃亮的甲胄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