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陳述一樣的問話顯示這段時間他已了解過全部情形,並且深信不疑。
“還能陪她多久呢……”我沒有說下去,而是拉出懷中的酒,倒出一杯,一揚脖喝幹。舌尖還沒來及品出味道,熱辣的感覺就在胸腹蔓延,好酒!
幹得不錯,鳴翠丫頭,如果不是那麼貪心地妄想替代死去的主子,倒是個可用之材,可惜,可惜啊。
我輕歎,轉眼看到他詫異的神色,稍加解釋:“這個時候的確不該喝,可是必須靠它才能禦寒和提神,否則怕真頂不住。”
“嗯,”他理解地點頭,眼神又暖了些:“你回去吧,今天有我。”
終於從“王爺”變成了“你”,我搖頭:“沒事,白天也抓空兒休息過一會兒,倒是你這些天都沒怎麼睡過吧,肯定累壞了。”
“戰場上比這累的情況多不勝舉。”
他撩袍坐下,往炭盆裏放了兩張紙錢。居高臨下我這才發現他的頭發是濕的,緊緊地束在頭頂,發稍滴水,落在火盆裏嗤地一聲響。
不知他散開發會有怎樣的風情?情不自禁伸出手,又硬生生收回,綺念如藤蔓,瘋狂滋長,我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總是這樣喝酒嗎?”他抬頭,眼神裏些許的訝然。
在他眼裏我是一個工於心計的小人,似乎不應該有大口喝酒的豪氣幹雲。
“好久沒這麼喝了。”我苦笑,再倒一杯,讓清涼的酒水映著燭光晃動:“擬把疏狂圖一醉,可惜現在的局勢,我這樣的位置,怎麼敢?”
刑部和吏部曆來是朝中最有權力的部門,類似於兵家必爭之地,他們的掌權者太子和寧王卻一個江河日下一個自甘遠離。留下二桃三士,權力的爭奪向來你死我活。
這個時候怎敢放縱,怎能放縱?
“畢竟我不象太子有那樣強大鄰國作後盾,不象大皇兄那樣有幾朝元老的親戚世族作支撐,也沒有四皇兄的絕世才華和高雅風度,更不可能像三皇兄一樣擁有父皇毫無保留、毫無原則的愛。”
輕輕“哦”了一聲,他低頭,慢慢往炭盆裏加入紙錢。倏明倏暗的火光在他臉上交織,看不出任何情緒。
還是這樣,稍微涉及敏[gǎn]話題便遠離。
是我太心急了嗎?或者方才的感動並不足以讓他對我改觀。
還要說嗎,朝中之事?我相信他的心裏明鏡一般,早看穿了日漸明朗表象下的複雜凶險。
瀾看似潛在穀底被父皇和所有權臣忽視,但我了解他溫文爾雅下的偏執和瘋狂,決不肯甘心退讓的;因過於自信而犯了冒進大忌的大皇兄境況雖不如前,但他恢複得極為迅速,皇長子的身份依然爭得最多的擁戴;古井一般深沉古琴一樣悠遠的四皇兄,是任何人都無法琢磨的,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個舉動是什麼,妄想支配或揣度他的人往往死得很慘;唯有天朝最美麗的皇子、父皇最鍾愛的兒子真正的沉寂了,徹底從皇宮消失的他幾乎足不出戶,但是誰敢忽視帝王的最愛呢?
我是個奇兵吧,在所有朝臣甚至父皇的眼裏,長於草莽的民間皇子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地踩著點兒,從人微言輕到舉足輕重,似乎盡攬好處,這些僅僅靠運氣嗎?
蓮那樣愚蠢的女人都不信,誰還會相信?
世間事往往所得多所失也多,當別人倒黴你卻占盡了好處,怎能不令人憎恨、忌憚和仇視?
所以,盡管我的權位並非最重,口碑並非最差,行事並非最絕,卻依然招致最多的敵意甚至暗算。
“傈州濕熱,氣候無常,還習慣嗎?”我在他對麵坐下,也慢慢往炭盆裏加入紙錢。
“還好。”
“那邊戰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