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不過是個賞花人而已。

景王輕籲口氣,終於長長伸了個懶腰,從椅上站了起來。

夜空晚涼,月華如水。他想出去到小院中走走,或許離開這裏之前,還會再趁這樣的月華去湖東再行一遍。

他喜歡這個地方,尤其是褪去了白日喧囂,天地之間隻剩一月一影一湖水的時候。

門被推開,身後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鼻端隨之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藥之香。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碧家那個名為碧九的女兒。除了她,再無哪個年輕女子會這般衣染清冷藥香。

“公子,該吃藥了。” 碧九手執托盤到他麵前,將托盤放在了桌案之上。

她一直稱他公子,而非時人通行的“大官人”。

老太醫起初介紹自己到此求醫之時,隱約提到他家祖上乃是前朝後周的的柴姓散貴,精研藥典。隻是遭逢國滅,這才隱居此地,改為碧姓,取碧血丹心之意。

景王伸手取過了碗,一飲而盡,朝她道謝。

碧九略微一笑,將空碗放回托盤,轉身離去,走了兩步,仿佛想起了什麼,停了下來回頭道:“我爹方才叫我問你,公子近日可覺好些?”

景王點頭道:“令尊妙手,蟲咬般酸脹確實消了不少,想來再幾日便會痊愈。多謝令尊大人了。”

碧九瞟了眼他站立著的左腿,略微搖頭道:“我爹與方老太醫乃是舊友至交,他既開口,我爹自然盡心,你又何須這般謝來謝去?我爹雖能止你苦痛,調理得當,或許往後亦不再年年發作。可惜你這腿疾因了小時初發之時處置不當,經年累月下來,早傷肌筋,想複原如初,隻怕比登天還難。”

景王見她說話間,眉眼中似有絲惋惜之色,笑了起來:“人常戚戚不樂,乃是因了心池過大,填塞不滿。我若貪求登天之美,豈非作繭自縛?”

碧九略微一怔,仔細看他一眼。比起方才,一雙明淨眼眸裏倒是多了幾分欣賞之色。想了下,轉過身來看著他道:“公子若有妻妾在家,可挑一聰敏耐心者送到此處。我教她一套拿捏之法,輔以養生。公子回去後,每日持之以恒,就算無法恢複如初,於你肌筋也是大有裨益。我聽你口音,應是京畿之人,身邊有人通曉此道,也省得你這般千裏就醫,諸多不便。”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網④提④供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碧九說完,見他麵有躊躇之色,遲遲未應,倒是有些不解,以為他不領自己心意,便也作罷,朝他略微點了下頭,轉身待走,不想卻又被他叫住,再看去,見他已是道:“多謝九娘子好意。九娘子若不嫌麻煩,在我跟來的幾個隨從中挑揀一個教了可好?”

碧九驚訝。她這一套拿捏之法因了乃是近身動作,難免肌膚相觸。這才提議教會他身邊的女子,也好方便行事。不想他憋悶半晌,竟是叫她教他的隨從。腦海裏掠過那些個三大五粗的漢子早晚替這溫潤如玉的男子拿捏的景象,心裏突地起了陣笑意,怕被對方瞧出,急忙忍住了,隻唔了一聲,點頭轉身離去了。

景王見自己話說出來,碧九眼睛閃動了下,隱隱似是有些笑意,隻倏忽便消隱了去,點頭轉身匆匆離去,隻餘淡淡藥香,一時倒是有些不明就裏,自己怔了片刻,搖了搖頭。

同一時刻。

徐進嶸抱了淡梅到榻上,給她除了衫裙,隻剩個小衣小褲,叫她翻身趴在了榻上,便一邊給她揉捏腳底小腿,一邊慢慢說話,漸漸便說到了明日要給愛女慶賀生辰的楊府尹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