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素來話少,走在前頭一聲不吭。馬車裏更是沉悶,霍三盤腿坐在含光對麵,帷帽上的黑紗直垂到腳麵,黑糊糊一團。承影若是根木頭,這位便是塊磚頭。
含光忍不住打趣:“夫人,這裏沒人,你帶著帷帽不悶麼?”
“沒人的時候,不要叫我夫人。”從帷帽下喝出一句切金斷玉般的低斥,看不見表情,但殺氣濃鬱,帷帽也擋不住。
含光笑:“那沒人的時候,你也別帶著帷帽啊,你不嫌悶,我看著還悶呢。”
霍三不語。
含光再笑:“夫人,”
啪的一聲,霍三將帷帽取下了,臉上自是千裏冰封萬裏雪飄。
含光莞爾一笑,隻覺有趣,此人經不得逗,不像承影,如千年冰山萬年礁石,刀砍不動,水潑不進,甚是無趣。
因霍三有傷,馬車不敢行快,晃到鎮上,天已黃昏。
承影找了家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含光心裏納悶:兩間,晚上怎麼安歇?難道他倆睡?
眼角餘光瞅了瞅這兩男人,心裏暗歎,是了,這兩人打著夫妻的名號,隻怕要一路同睡直到東陽關了。
含光扶著“江夫人”進了房間,問承影道:“大哥,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去醫館?”
承影放下包袱,對霍三施了一禮:“我去請大夫到客棧來,公子稍候。”
霍三淡淡的嗯了一聲,似有點倦累。
承影一走,屋子裏便靜了下來。霍三照舊一言不發,端坐如泥塑。帷帽之下,看不見麵容神色,含光隱隱覺察到他在注視她,端得倒是一副敵明我暗的架勢。
含光麵上嘻哈,其實一出寨子,心裏便十分謹慎。平素施順了手的青龍偃月刀自然不能帶出來,太過招眼,便取了虞虎臣的一對鴛鴦寶刀,名喚雲卷雲舒,帶在身上,須臾不敢離手。看虞虎臣臨走時的那個表情,送霍三去東陽關似乎十分凶險。
她對自己和承影的功夫異常自信,但霍三身上有傷,萬一遇見什麼危機,他便是個負累,虞虎臣又交代她以死相護,她還不想死,所以一切小心為妙。
承影一走,她便打開前後窗戶四處看了看,將周圍地形了然於心。這是鎮上唯一一家客棧,大門進來,便是天井,西進一個過道通往後院,便是柴房、夥房和馬廄。
不大工夫,承影請了個大夫來。
含光守在門口,大夫給霍三看了傷,重新上藥包紮,又留下些傷藥。
承影給了大夫二兩銀子。
大夫有點驚懼,“這,這診金太多了。”
含光輕聲笑道:“不多。萬一有人問起,你就說,來客棧是為一位江夫人診脈,喜脈。”
承影嘴角一抽,看著含光哭笑不得。含光笑著回頭,果不其然,霍三一臉殺氣,眼中暗器無數,將她罩個水泄不通。
含光笑得越發俏皮:“江夫人,我這樣說,是不是很妥當?”
霍三咬牙切齒吐了兩個字:“妥、當。”
承影背過身子,憋的劍眉直抖,一閃身出了客房,扔下一句,“我去端飯菜。”
霍三怒極,將身上的女人衣服扯下來往床上一扔,衣衫拖拉在地上。
含光輕步走過去,拾起床邊的衣裳,仔細疊好放在床上,這才柔聲笑道:“若是含光這幾句說辭公子便沉不住氣,又如何能一路女裝裝扮到東陽關?”
霍三聞言,一臉冷凝怒色立刻緩了下來,如一曲十麵埋伏轉為春江花月。此刻屋裏一片昏黃,小窗斜進來半扇餘暉,照在他臉上,蒼白臉色平添了些許溫潤,又因隻著白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