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們和自己老公的問題總來找我?!”無名怒起,猛踩了一個刹車,若非牢係安全帶定能把我倆全甩出去,“我他媽不是你們家保姆,更不是你們拿來報複自己老公的工具!”
秦藻為我這莫名而來的勃然大怒一愕,愣了好久才說,“也許糟糠之妻總難免讓人刻骨銘心,可現在與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女人是我。”衝我淺淺一勾嘴角,“我不介意。我他媽太不介意了,我他媽……我……”她忽然捂著肚子弓下了腰,大量的澄清液體沿著她的纖細腳踝流了下來。
“不……不是吧?!你……你要生了?!”手忙腳亂好一陣子,幾乎要將車子棄於路邊而落荒而逃。秦藻一把拽過我的衣服,十分痛苦地大口大口踹著氣,仿似用盡全力地對我嚷了一聲,“媽的!把我送回醫院啊!”
16、過不去的坎
當一個護士把一隻粉嘟嘟的肉團子抱出來的時候,我梗著脖子扭頭就跑——這世上除了醫生外第一個看見這小東西的男人絕不該是我。躲在角落裏打國際長途給沈措,比自己當爹還興奮異常手足俱顫地說,“快來醫院吧!女兒都有了,你這輩子直定了。”
沈措當夜坐飛機從布魯塞爾飛回北京。一個白衣護士將那隻粉嘟嘟的肉團子抱於他的麵前,那個男人很明顯地怔了一下。隨即便是欣喜,便是感謝,便是躊躇滿誌,便是無限憧憬,他這三十餘年的人生也許從未露出過這樣外露彰顯的表情,我甚至覺得那雙一貫冷漠的眼睛已經微紅含淚了。
病房裏,從分娩的痛苦中九死一生歸來的秦藻看見了丈夫,眼角滲出幾顆露水似的晶瑩淚滴,她好像完全忘記要繼續和對方不約而同地決定保守這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斷斷續續地開口說,“對不起……沈措,對不起……這個孩子不是……”
可是沈措將食指豎起於唇前,輕輕搖了搖頭。他俯下`身,以一個落在額頭上的無限溫柔的輕吻,借以感謝為自己帶來一個小生命的妻子。
女人許是問心有愧,女兒出生後提出讓她姓“秦”,沈措隻字不問,也沒有反對。我很快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秦藻一抱女兒秦爾妃,小丫頭就扯開嗓子鬼哭狼嚎,可一把她放入沈措的臂彎之中就立馬消停。
那隻小玩意兒實在可愛透頂,圓溜溜的大眼睛已頗具母親那雙美麗杏眼的雛形,烏黑的瞳子幾乎塞滿眼眶。她坐在沈措的膝蓋上,被他那收攏成海灣一樣的兩臂安全地環於中央。懵懵懂懂地將眼睛瞪得更大,偶爾伸出藕節似的手臂和圓滾滾的手指在琴鍵上胡亂摁上兩下,給父親為自己彈奏的樂曲中加入那麼幾聲頑皮的雜音。我猜她一定聽懂了自己的父親正在為自己歌唱,因而總是止不住地咯咯地笑。琴鍵上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清晰分明。男人那張輪廓英俊深邃的麵龐被一些明滅不定的溫暖線條經緯相織起來,他在彈琴時會不時俯下溫柔眼眸看懷裏的小玩意兒一眼,隨即輕輕微笑。
時隔多年,仿若場景重現。凹凸忐忑的情緒漸漸被時光的漫漫水流撫摸成柔順的姿態,我再次聽見他放開那迷人的聲線,邊彈邊唱。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far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el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