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段(2 / 3)

我隻知道,如果許三多死了,我不會尋死。不管隊長和高城之間的情誼有沒有我和許三多那般深厚,他都不應該比我更墮落。

那天正趕上護士給隊長換藥,他身上的槍傷真不少,新的老的加在一起少說有五六處,拆繃帶時他疼得險些暈過去,由於躲避日軍的搜查而被轉移數次,他腹部的一處傷口感染發炎,這些天一直處於低燒之中。

我幫助護士扶起他的身體,我感覺到盡管他疼痛難忍,但心跳卻比我的還要平靜,還要穩,他痛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卻堅持在向我傳授最後一招降服女人的絕技,我問他最多的時候曾經同時和幾位太太小姐糾纏不清,他說自己能力有限,隻會集中精神對付一兩個,要破紀錄還得指望我等後輩,再說,今後自己也無法再幹這行,因為沒有哪位小姐太太看到自己這一身的傷疤而不害怕起疑的。

他肚子上那個發炎的傷口幾乎要爛出一個洞了,腰部腫脹得厲害,由於形勢惡劣即便是上海站也難在短時間內弄到消炎藥。於是他就隻能咬牙等著,這樣他還能夢見讓他笑出來的事情,於是我隻好相信他並不想死,他隻是想戰鬥。

從櫻桃別墅出來後我直奔瑪麗醫院。那裏有一個我在仙樂都認識的中年女醫生,她已經向我暗送過好幾次秋波,然而我當時完全無暇她顧,隻能暫且應付幾位相對來說更有權勢的闊太太。

今天我想起了她,於是在她的診室外我們“相遇”,我裝著胃痛被她帶進診室檢查。她掀開我的衣服,從上到下摸了個遍,我不動聲色的躺著,就等她把嘴湊到我的嘴上。

外麵的病人排了長隊在等待,有人不耐煩的敲門,於是她才放棄了就在此處與我共赴巫山的念頭。我坐起來整理好衣服,看著她在桌子上喘著粗氣給我開處方。

當天晚上我到她家去吃飯,被她灌了半瓶酒下去。我暈乎乎的,被她逼迫到沙發裏擁吻,等到她吮xī夠了我的唾液想要脫衣服幹點實質性事情的時候,我推開她,提出了我的要求。

我要一盒盤尼西林,以此作為報酬。她很驚訝的問我要多少錢,我說出一個她不可能給出的錢數後挑明,隻有她弄到珍貴如黃金的盤尼西林,才夠得上跟我同床共枕的嫖資,除此之外,她絕無其他途徑搞來那麼多錢。

如果這位醫生是個男人,那麼我的冒失要求一定會令我死無葬身之地。可女醫生是個女人,她也考慮不到那麼多男女之事以外的東西,長久以來獨守空房的寂寞占領了她的身心,於是我的要求在她頭腦中變得合理化。

一天後我拿到了六支珍貴的盤尼西林,交給齊桓五支讓他先給重病的隊長用上,剩下一支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

我不知道這是給誰留的,反正當時看著六支小巧晶瑩的玻璃藥瓶,我就想到有一天或許還能用上它。

沒過幾天,女醫生就被破門而入的偽警察抓走。在數支槍口下,她沒有說出那六支盤尼西林就是給我弄的。盡管我當時就躺在她身邊,一絲不掛給人家逮個正著,那個帶隊的小巡長見過我,也知道我是親日女實業家顧太太的“幹兒子”,於是在確認我與丟失的盤尼西林無關之後,冷笑著在黑暗裏踢了我兩腳便離開。

女醫生被帶走時拚命回頭看我,好像是想努力將我的樣子印在腦海裏。其實對於這次抓捕我早有準備,日軍明令禁止流通的消炎藥管理並非如此嚴格,我大可以編造一套拿了黃金一樣的盤尼西林去黑市倒賣的借口,然後將事先準備好的錢塞進小巡長的口袋。可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女醫生一口承擔下來,似乎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將是世界上最嚴酷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