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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目光分明告訴我,她知道自己會死。我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直到她最後的留戀眼神被印在腦海裏。事實證明,後來她直到死也沒有說出我的名字,大概幾天以後,她的屍體被扔在路邊,由於不能冒暴露身份的危險,我隻好置之不理。

如果沒有其他理由來解釋女醫生為我而死的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愛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是我親眼所見的第一個奇跡,在我以為不會成為事實的世界上發生了,盡管我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值得她付出生命。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女醫生已經變形扭曲的麵孔上,我暗中托人將她的屍體收殮起來,埋在郊外的一處墳地裏。那裏曾經是亂葬崗子,後來有了幾座墓碑,一切都因為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在想也許我死了之後還不如她,這樣一來,就不會多麼愧疚了。

隊長終於好了起來,我搞來的那五支盤尼西林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再見到他時,他已經能下地走動,並且正在給齊桓他們做最新的行動計劃。

暗殺和實施恐怖活動完全不會因為日軍的全麵占領和封鎖上海而停止,我們和日軍同樣瘋狂,那些無法忍受或者害怕這種白色恐怖的人,早在上海淪陷之初就投降或者逃走了,留下來的人是一群不會回頭不會認命的亡命之徒。

齊桓在後來的那次行動中喪命。他們的計劃做得未免有些過於鋌而走險,可包括隊長在內的所有人都不覺得,危險在他們的生活中已經占據了半壁江山,那是吃飯穿衣行動坐臥都必不可少的朋友,於是死亡降臨時,就像是終於能夠休息,怪不得人們要將死亡說成好聽的“長眠”。

奇怪的是,這些人死的時候我總是在場,我也是唯一的見證。

齊桓在潛入機場安放炸藥時被抓住,那時我正好去迎接從北平飛回來的顧太太。齊桓渾身是血的從我麵前被帶走,顧太太還像母親保護兒子一樣將我摟到一邊,可我固執的梗著脖子裝作一定要看看熱鬧。

我盼望能從齊桓那裏得到最後一點訊息,然而他連頭也沒有回。多年的特工生涯令他嚴守戒律,不會向自己人那邊多看一眼,他蹣跚著步履但卻從容的被押走了,我想他大概已經明白自己會去哪裏了,如果幸運的話,他的戰友們會在恰當的時候和地點神出鬼沒的給他一槍。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見了機場的角落傳來槍聲。起初是一聲孤零零的脆響,然後便引發密集的還擊。顧太太拉著我鑽進小汽車內,直到開出很遠才緩過氣來,直問我有沒有嚇著。我傻傻的回答說自己小時候在家鄉見過很多餓死的人,還有鬧革命鬧得被槍斃的人,我不害怕。顧太太又立刻忘記了方才的虛驚,捏著我的臉蛋叫小乖乖。我從車窗簾縫隙中看到了外麵微明的晨曦,自從成為特工後我就習慣在任何空閑時看看天,如果我下一刻就要丟掉性命,我不希望自己死的時候眼睛裏隻有土地的昏黃。

齊桓死後吳哲堅決要求進入特別行動隊執行暗殺等任務,被隊長拒絕。最後他關掉了花店,進入一家被日本人吞並的銀行當小職員。

隊長完全恢複後,又開始帶著手下日漸稀少的隊員神出鬼沒於上海的巷陌間。我隻有在非常必要傳遞情報或者非常有必要協助行動時才能與他見麵,由於76號和日軍的高壓嚴查,他能夠行動的空間和餘地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