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愷昕被他哭得心都亂了。
這孩子一向跟她不是特別親,總是跟她唱反調抬杠,除了除夕那天喊了她幾聲“幹媽”。
可是邢子塵是一個不怎麼會哭鬧的孩子,聽秦賢說他從小就特別獨立,還沒上幼兒園就會熱牛奶,還會自己洗澡。
雖然和他爹的八字也不是那麼對盤,但總是來說還是一個很討人喜歡的孩子。
“爸爸媽媽呢?”她輕拍他的後背,柔聲問道。
小卷卷一抽一抽地哭得極傷心,“他們要去法國,隻帶小貓兒去,把我留給爺爺奶奶帶。我不要去北京,那裏好冷,我不要去嘛,不要去嘛。哇……”
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北京就是南北極寒之地。
“好好好,不去不去。”任愷昕忙把他抱起。小身板還是挺沉的,也不知道過年都是怎麼吃的。“那你想怎麼樣?”
小卷卷滿臉淚痕,在月色顯得格外憂傷,怯怯地問道:“我能和你們一起住嗎?”
“這個……”任愷昕有些猶豫。
“我保證會自己睡,不會鬧幹爹,不會把玩具到處亂扔,不會跟你搶電視。幹媽,你收留我吧,幹媽……”小卷卷扭捏地摟住她的脖子,捏著重重的鼻子撒嬌,“幹媽,我會暖床……”
“噗……”任愷昕忍不住大笑。
以前因為他是卓然的孩子,而產生的抵觸情緒已漸漸淡去。秦賢寵他疼他隻是因為他是一個招人喜歡的孩子,孩子沒有錯,孩子的世界比水還要純淨,沒有大人們的那些陰暗心思。
童言最是無忌,卻也最真實。
她沒有必要為了那些逝去的過往而遷怒於孩子。
她拉起小行李箱,抱著邢子塵打開家門,“幹爹為什麼趕你走?”
“因為……”邢子塵垂下眼簾,纖長的眼睫沾著淚水軟軟地蓋在眼瞼處。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到黑暗的客廳裏傳來秦賢陰沉的低吼:“邢子塵,我剛才怎麼說的?”
邢子塵小胖身軀微顫,摟著任愷昕的脖子貼得極緊,小聲喚道:“幹媽,我怕……”
“邢子塵,你下來。”秦賢麵沉如水,完全沒有平日飛揚的神采,清澈的眸子蘊含怒意。
“跟你怎麼說的?”
邢子塵支支吾吾,“你說,說,幹爹沒有爺爺奶奶親,我姓邢,是邢家的人,不能總賴著幹爹,幹爹有幹媽,以後也會有像小卷卷一樣可愛的弟弟或是妹妹,卷卷不能沒事總賴在幹爹家裏。幹媽會不高興,幹媽不高興,幹爹就不高興,幹爹不高興,小卷卷也高興不起來……”
任愷昕心疼地看著他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快要絕堤之際被秦賢冷冷地一瞪,硬給咽了回去。那小嘴,癟成一道下弦月。
“秦賢,不許這麼吼孩子!”任愷昕捋了捋孩子的背,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卷卷乖,有幹媽給你撐腰,你幹爹不敢趕你走。”
說著,把行李箱往秦賢往前一送,惡狠狠地說道:“擰上去。”她抱著越發笨重的小卷卷抬腿就上了樓。
秦賢微怔,旋即扯開一道不易察覺的笑容。
等任愷昕把小卷卷安頓好,關好門走出來,那小屁孩已經累得睡死過去,睫毛上還沾著未幹的淚水,叫人心疼不已。
“老婆,你不走了對不對?”秦賢從身後將她一把摟在身前,腦袋埋在她的頸窩處廝磨。
“不對。”任愷昕用力掰開他的手,越被他摟得更緊。
“你剛才說了,有幹媽給你撐腰,幹爹不敢趕你走。幹媽和幹爹就是要在一起的。”終於讓他看到一絲微弱的希望。雖然並不肯定她是否真的下定決心離開,可是那張離婚協議真的存在過,她的筆跡還殘留在腦海裏,不敢忘記。
就是幾個小時前,他看到唐潛之那麼溫柔地抱著她,他就很想衝上去把任愷昕搶過來,塞進家裏不讓她出門。
可是他不敢,用裝病換來的片刻停留或許會是短暫的,一旦她鐵了心要離開,他是無論如何也挽回不了。
他默默走回家,一路上都在揣測任愷昕會不會回家,會不會把他一個人留下。
他不敢開燈,枯坐在客廳聽著門外人來人往的腳步聲,生怕錯過她回家的那一刻。
她沒有走,並不能說明她不走。
這些年在感情上的不自信,再一次破繭而出。
他曾經那麼篤定,那麼驕傲,卻抵不過她一次離去的身影。
“那是哄孩子的,你也是孩子嗎?”任愷昕倔強地歪曲事實。
秦賢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隻要你不走,孩子就孩子吧。”
任愷昕惘然地望天輕歎,這個叫她又愛又恨的男人真的就像孩子,有時候比孩子還不如呢!
“孩子,自己乖乖上床睡覺去,不早了。”
“我不要睡,我要喝咖啡。”秦賢將她轉了個身,抵在牆上。“老婆,我要喝你親手煮的咖啡。”
任愷昕又一次望天,“客廳好象有速溶的。”
“我不要,我就要喝你煮的。”秦賢箍著她的腰糾纏,一口咬在她嫣然的粉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