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氣,他的確幸福,往床上一躺5分鍾內就能睡著,而對於我來說,入睡是非常困難的事。
第四章
我的心情明顯好轉,開始和同事們有說有笑,插科打諢,相處融洽。
下班時肖暢把我叫到辦公室,讚許地揉揉我的頭發:“我還怕你的情緒受影響,本來準備請你吃飯的,看來能省一頓了。”
我信誓旦旦:“暫且留著,等慶功時一並吃回來,肖哥,有沒有任務給我?”
“別心急,快十一了,你有什麼打算?想出去玩兒嗎?”
“當然想,可是——”石斌肯定沒空。
“想去哪兒?”
“算了。”我歎氣:“一事無成,我連家都沒臉回。”
肖暢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沒想到你這麼有工作熱情,好,我會盡快安排工作給你。”
我道謝,然後告辭,剛碰到門把手時聽到他說:“你以前——不叫我肖哥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我的手一下子僵住,小時候象跟屁蟲一樣跟在他後麵有好幾個,有人叫肖哥,有人叫肖暢,而我當著人通常什麼也不叫,私下裏叫他肖,那個時候在心裏默念著這個字都讓我有一種幸福感。
記憶的洪流勢不可擋地衝破了防護牆,我有些艱澀地開口:“你以前也……”
我是記事比較晚的人,小時候很多事都記不得,聽別人說起也是一臉的懵懂,但是關於他的事卻記得異常清晰。
我是從小鄉鎮搬到北京的,大院裏家屬不多,唯一的幼兒園隻有一個班,連老師都是勤務兵兼的。第一天去的時候,老師問我叫什麼,我說了,不知是聲音太小,還是我的方言讓他聽不懂,他問了好幾遍,最後幹脆讓我寫。那時我3歲,“顧瞻林”三個字無論如何也寫不出,我的窘態和在他們聽來怪異方言讓所有人哄堂大笑,有人還學著我的聲音說話。我紅著眼把手指扭到發疼的時候,一個大孩子突然拉住我的手,嚴肅地要大家不要笑,他長得又幹淨又好看,他叫我小弟,很堅決地說我是他肖暢的弟弟。
從此我輕易不再開口,直到能說一口流利的北京話,直到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從此沒有人再取笑我,從此我開始用崇敬的目光追隨著他。
但是他也曾笑過我的名字。
那是初一暑假的最後一天,我把每一本書都包上幹淨的書皮,然後鄭重地寫上大名。他把我的書搶過去:“自己的名字也能寫得這麼難看,還是我來替你寫吧。”
我的字寫得很賴,每一個都呼呼悠悠站不起來似的,他沒少糾正過我。
他在每本書上寫上我的名字,字體流暢而瀟灑,邊寫邊饒有興趣地問:“小弟,顧叔叔學識淵博,你的名字有沒有出處?”
“應該沒有吧。”
老爸性情豪爽卻最喜附庸風雅,平日裏就愛擺弄字畫,講些什麼典故出處之類,我的名字也是有典故的,卻是他失敗的典範。
“真的?”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肖哥含笑指著書桌上的玻璃板讓我看,玻璃板下麵是一些照片,其中有一張繈褓時期的不知怎麼竟被翻過來放置,照片的背麵寫了八個字:“顧瞻林影,如見須眉。”我的臉騰地紅了。
我出生時老爸在部隊不能回去,聽說是個男孩兒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既表達了他的思念,更希望我能長成雷厲風行的鏗鏘男兒。如今看著我,爸的失望大概比大海還要深。
看他笑得歡暢,我心裏難受,而我難受的時候就會癲狂。
我撲過去抱住他:“我喜歡肖。”
他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