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湖質問,“讓她第一時間看到我們兩個人,有那麼重要嗎?”
“你還不懂!”淩轅仰望天空。五點多了,東方已經泛白,看來是個晴天。“你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回憶。”
回憶是什麼?是一道道刻錄在甜蜜上的傷疤。有些往事,想不起來叫做歲月,而想起來,至少有些風花雪月。
隻知道愛的年紀,就像蔚因和華湖的年紀。
淩上躺在床上無法入眠,於是隻好舐著傷疤以度時間。
兩個小輩就是一道門,一左一右一拉開,那些所有的,就紛至遝來。
九點,淩轅準時到了賓館,跟她一起來的是蔚因,都是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
坐上了車,淩轅報了一個地址,淩上並沒有很驚訝。
這次蔚因沒有依在淩上身邊撒嬌,而是靜靜地坐在那,因為她知道,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像是劃破了時空,穿越了時間的分界線,原以為再無可能的兩個人要相見了,究竟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當年媽說過,如果半年內她沒有回來,那就該去找伊雲烈了,也許她當時是帶著玩笑的,可是蔚因是當真的。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深深地影響了蔚因。所以去年蔚因回來,帶著些惶恐不安,希望否定所以急於確定,而結果是一片安靜的墳地。
那時去見伊姨的時候,自己的話語何其惡毒,那是為了媽而發泄的積怨,隻是後來,積怨被一點點消融,畢竟媽死了,伊姨反倒成了她最熟悉的人——誰叫她已經聽著她們的故事過了好多年。
“媽。”蔚因輕輕叫了一聲。
坐在她左邊的淩上沒有聽到。
淩轅回過頭來:“蔚因叫你。”
“啊,”淩上轉頭,“什麼事?”
蔚因怔怔地看著淩上。她不知道淩上因為右耳失去聽覺所以才沒聽到她的聲音,還以為淩上已經進入了神經高度緊張的狀態。
“其實,不管什麼時候找到‘天涯海角’,那裏都是一座碑吧?”
淩上微微一笑:“不管身在哪裏,那裏都是我懷念的地方。”
蔚因沒有再說話。
這次與上次一樣,是去同一個地方,而蔚因的心情卻已經趨於平靜了。
車到了地點,淩上一下來便看到華湖站在門口。
“來了?”淩轅漫不經心地問。
“嗯。”華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淩上。
“進去吧,我們在這裏等著。”淩轅對淩上說。
淩上沒有問什麼,而是逕直走了進去。
眼看著淩上的身影消失在門裏,華湖輕輕地哼了一聲。
“啊,這其實才應該是去年我們想看到的吧。”蔚因突然說。
“等著吧。”淩轅淡聲說,轉身麵對街道,很專心地在等著什麼。
守公墓的人,早已經不是當年淩上見過的那位,她甚至不太記得自己的墓在哪裏。問清了自己的墓在哪裏——這顯然是個很古怪的事情,而守園人的目光也更為古怪,更為詫異。
慢慢走到自己的墓前,看到那張原本被她一直隨身攜帶,後而做了墓像的照片,果然,最愛的還是這一片緋紅色的雲帶。淩上後來在很多地方看過合歡花,但都不如當年。
看著孤伶伶的“淩上”兩個字,淩上心中無限苦澀。當初再遇雲烈時,淩上承認自己是被迫逃走的,因為雲烈的眼神是那麼的冷靜。
當年以為會風清雲淡,但其實鉛雲都堆積在心中,颶風都旋於血液,於是她做了那麼離奇的事。
淩上俯下`身,用手輕輕地走過刻在墓誌銘碑上的那叢合歡花,我會這樣愛你,十幾年後的今天,還依然覺得如此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