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幫你把鐵鏽撈出來吧!”
田野提著兩條小短腿,蹦躂著往田林腿邊靠,一旁的雲端看不過去了,提醒她:“你那指甲縫全是骨ken!(汙垢)”
田野卻齜著牙笑,她有兩種處理骨ken的方法,她得找個時機好好教教雲端。這個雲端知道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田野剛要把她的髒乎乎的爪子伸進水裏,便被田林打開了,那隻手臂上掛著結痂的血痕,田野記得,那是媽媽昨晚上抓的。
“你媽阿起來的?”田林一隻手插著腰,另一隻手依舊抓著手柄不放。他在想,若是這個女人還沒起來,定要把井水潑她身上不可。
“起了,正煮粥呢。”
田林望了一眼自家煙筒,那裏正要縷縷炊煙升起。
“把上學東西拾拾,自己去學校,曉得!”
田野聞言脖子頓時一縮,她確實不太想去學校,可她又不敢說出‘不想去’的話,這可怎麼辦?
雲端蹲在井邊,小手去摸井沿上的青苔,他雖然觸碰不到東西,但也阻止不了他對這一切的好奇心。
青苔雜亂,隻有一層零星的綠,還混著厚實的沙子與泥垢,粗糙感迎麵而來。
田野也對井沿上的青苔來了興趣,她彎下腰,撅著小屁股,兩隻髒呼呼的小手來回搓那層薄薄的綠意。
田野一下子發現了樂趣,搓綠藻好似搓自己身上的泥垢,小手使勁一撮,一堆又黑又細的長條骨ken就出來了。井沿上的綠藻,比自己身上的泥垢更富有層次感,汙垢剝落的麵積要更大、更輕鬆、更有成就感。
正當田野在總結身上的ken與井沿的ken有什麼不同時,田林發話了。
“把家裏塑料桶拎過來裝水!就曉得玩!”
田野望了一眼自己的爸爸,隨即立刻兩條小腿快速動作邁回了屋。
媽媽正在灶台底下,拿著一把破芭蕉扇朝灶膛裏搖風,白滾滾的煙冒了出來,直把毛翠華嗆得直咳嗽。
“家裏秋(嗆)人,趕緊出去!”
“我拿個塑料桶就走!”田野招呼媽媽一聲。
她曉得,家裏白滾滾的眼最是惱人,不僅會叫人咳嗽,還會熏得人直流眼淚。田野不怕咳嗽,可就是討厭流眼淚!
她小手拽著塑料桶,步履蹣跚的從滾滾白煙裏衝了出來,大致有種從火場裏救人的英雄感。
雲端站在井邊取笑她:“田野,你拎桶的樣子很像個一個冬瓜抱著另一個冬瓜!”
那桶有60厘米高度,比田野一半還高些,水桶的外壁寫了‘...塗料’,大約隻能看到‘塗料’兩個字,其餘都磨損幹淨了。
田野沒有理睬雲端的笑話,她把桶放在地麵上拖著,一陣陣磕著石頭的‘咚咚’聲傳了出來。
“好好拎不會啊,桶壞了哪怪來啊!”田林看到田野這樣提著水桶,不由臭罵了她一頓,並從她的手裏狠狠地奪走了那顆‘胖冬瓜’!
田林提了水桶回家裏了,單獨留田野一個人在外頭。
她跑到井邊,小身板往井沿上一坐,低下頭小聲的對雲端說:“我不想上學,真的不想去,可我不敢講。”
雲端拍了拍田野肩膀,奶聲奶氣的安撫道:“沒事,今天我陪你去學校,給你壯膽,給你助威,好不好?”
田野把手指頭放到嘴邊,開始啃指甲,一圈剛長出來的指甲被她咬掉了,指甲裏的汙垢沒了護甲,暴露了出來。
手指的鹹味令田野越發覺得嗦手指是值得的,直到十個手指頭被她嘬的又白又嫩,她才下了決心似的說道:“那我去上學,喝完粥就走,咱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