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田野這一聲尾音拖的很長,她的鼻子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響,眼眶有明顯的紅暈。
毛翠華眨眼的速度很快,她看見田野,眼中已有了熱意。她不想當著女兒的麵流眼淚,便讓問題來轉換心態。
“你爸呢?”
田野站在毛翠華兩米遠處,小手不禁勾勾袖子:“嗯...割稻子去了...”
毛翠華把擋住眼睛的發絲別到耳根子後方,又問了句:“那個二個子呢?”
田野說:“和爸爸一起割稻子去了!”
毛翠華點點頭,往敞開的屋門走去。田野見媽媽回來了,她困意頓消,兩條小腿情不自禁的跟了過去。
毛翠華進入裏屋,掀開鍋蓋,看了看鍋裏的、發爛的青菜和米,問道:“你們這幾天吃的這個啊?”
田野點點頭。
毛翠華看了一眼堆在鐵盆裏的碗筷,問道:“碗筷哪個洗啊?”
田野回答:“之前我洗,後來爸爸洗。”
毛翠華點點頭,她看了田野一眼,問她:“感冒啦?”
田野眼眶再度紅了起來,鼻子一酸,鼻息忽然間通順了。
她似乎有滿肚子的委屈,可這些委屈又突發的化成積蓄在眼眶裏的淚水,更叫五髒六腑有了回溫。
“嗯,下了幾天雨,凍到了。周華怕我把感冒過給其他人,不讓我上學。”
毛翠華揉了揉田野頭發,她的手依舊是往常的柔軟與溫暖。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溫柔,熟悉的親近,田野再也控製不住,淚珠開始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媽媽,媽媽,你到哪去了!我想你個!”
田野拿抹過鼻涕的手背去抹眼淚,手背力道沒控製好,又把鼻涕擠了出來。鼻涕和眼淚被她抹在小臉上,一張臉黏糊糊的,像是被蛞蝓分泌出的粘液覆蓋了。
毛翠華看到田野哭,自己心腸也酸了起來。她的鼻尖紅的通透,繼而是耳垂,那縷枯黃的頭發又從耳後根掉落到眼前,半遮住了深深的抬頭紋。
“媽媽過的也不好,去了上莊,老姑奶那邊,一天就給吃一碗麵條。”
田野不明白‘一天吃一碗麵條’是什麼概念,她的注意力全在‘老姑奶’身上。
老姑奶是爺爺的姐姐,丈夫早亡,是個五保戶。在田野的記憶裏,老姑奶奶滿臉都是麻子,渾身透著邪勁。
田野曾在老姑奶奶家住過一些日子,她家是兩間小土房,那個老太太從裏屋探出頭,陰惻惻的問田野:她死了,野子會不會想她!
這件事讓田野印象深刻,同時也對這位老姑奶奶生出懼怕的心理來。
她的媽媽去了老姑奶奶家,難道媽媽不害怕老姑奶奶嗎?田野在心裏疑問著!
毛翠華沒有說再多,她將鍋碗洗了,把一堆髒衣服放水裏泡了。又去菜園子摘了些菜,做了一頓熱騰騰的飯出來。
看見媽媽回來了,田野恍然覺得自己渾身有了力氣,她跟在毛翠華身後,像個狗皮膏藥,甩都甩不開。
中午的時候,陽光刺眼起來,門前的坡子上,田林帶著二個子終於割稻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