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手裏拿著鐮刀,二個子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田埂上。
田林一進屋,便看到在灶台邊忙碌著的毛翠華,他將鐮刀往牆角一扔,沒好氣的說了句:“還曉得回家啊,你不是不要這個家了嗎!”
一旁的二個子聽到田林話裏濃厚的火藥味,連忙出來打圓場:“哎呀,來家就好了,外頭日子也不好過。好歹你老婆,別把她當仇人!”
毛翠華沒有說話,但她還是看了一眼二個子,目光露出些許感激。
田野正在灶膛邊上燒火,火光映紅了她的小臉,將拖出鼻子外的鼻涕烤幹。她聽著現場劍拔弩張的話語,很擔心田林將她的媽媽攆走。
然而,田野的擔心落了空。
田林到底不願意自己的媳婦兒離家出走,他往小桌子邊上一坐,嚴肅的說道:“既然來家了,就好好過日子!別五花心六花心的,日子苦是苦,哪有不苦的日子啊!”
田林給了毛翠華一個台階下,另一邊的二個子笑笑,再度圓了個場:“好了好了,嫂子把飯做好了,肚子餓死了!”
毛翠華瞥了田林一眼,見這個男人並沒有太大反應,便把燒好的菜端上了桌。
飯鍋裏蒸了一小瓷盆鹹肉,這肉還是去年過冬時醃製的,還剩一小塊;碗櫥裏藏著的韭菜炒雞蛋被拿了出來,韭菜是自己家種的,雞蛋卻是田野從爺爺那裏借過來的;鍋裏煮著一鍋青菜湯,水正咕嚕嚕的冒泡,陣陣青菜的香氣飄散出來,讓人饑腸轆轆。
三個菜,久違的三個菜。縱使平日裏對飲食不講究的田林,在看到三個像模像樣的菜品時,也忍不住的歎了口氣。
“來、來,喝酒,吃菜!沒得什麼好招待的,一切隨意!”
田林和二個子推杯換盞,二個子呷了口酒,搖搖頭:“我說啊,這菜就蠻好!以前去大酒樓吃飯,也不過如此!”
田林笑笑:“哪能跟你比啊,你嘛,過過好日子的哎,不像我們,勞碌命!”
二個子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他的筷子放在空中,提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股難言的尷尬彌漫開來。
“哎!我不如你哦,好歹你還能看到你女兒長大,我是看不到嘍!”
田林也默不作聲了,在他們心中,都對現實情況了如指掌。
二個子是個在逃犯,如果警察查上門了,田林也會跟著被拘留。
有時候田林暗自慶幸,幸好那一夜田野發高燒了,他沒有繼續跟著二個子幹挖墓的勾當。否則,他也見不到田野長大了!
“吃菜吃菜,喝酒喝酒!”
問題無法解決,最佳的方式就是暫時忘記。
一頓午飯結束,田林和二個子臉色都在發紅,毛翠華把碗筷收了,對這兩人說:“去床上躺一會兒吧,睡醒在幹活。”
這兩人也就‘嗯嗯啊啊’的休息去了。田林躺倒在床上,閉著眼睛衝著外頭喊了一句:“跟野子絞一捆草繩子,稻子割下來了,得捆到碾場去!”
毛翠華在堂屋回了聲:“曉得了!”
日光逐漸西移,太陽逐漸昏昏沉沉,四野樹梢綠葉憑風而動,倒也顯示出午後的靜謐。
麥克懶洋洋的趴在泥土上吐舌頭,田野偶爾回頭看它,它才搖晃著毛發濃厚的大尾巴。
嘰嘰喳喳的麻雀在樹杈上溜門,它們腆著圓鼓鼓的肚子,活像一隻隻被吹鼓起來的小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