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央立了一塊漢白玉,高出水麵三四米,上麵用漂亮的小楷刻了幾行字,字體用淡綠色染料浸染過。
“君為湖上風,吾為湖中水,水風相融,相別,均由心動。”
“你肯定希望博爾術贏。”沒看我,依舊望著水上的漢白玉,“贏了,又能怎樣?”蹲下`身,坐到台子上,“讓你入祖譜,隻是想讓你看清世人的真麵目。我隻想問你,你要去哪兒?”
“草原。”
“不後悔?”
“要是都能事先知道會後悔,哪兒還會有後悔這兩個字?”
他嗬嗬一笑,“我答應過你娘,要把你照顧好,讓你富足安樂,本想將你嫁到西夏,我挑選了自認為最好的男人,卻不及一個博爾術,女人的選擇都這麼奇怪。”他笑著看我,“那次見你那麼開心,本打算就此作罷,沒想,他終究還是拋下了你,你卻依然如故。就真那麼愛他?”
我伸手指指漢白玉,“跟你愛她是一樣的。”
他了悟,“他也能像我這樣嗎?”
“不知道。”已經快三年沒見到他了,他依舊嗎?
“明天,我會與他對陣當麵,無論誰死,都是男人的命運,你能接受結果的話,我不攔你。”
我看著這個大兵壓境,卻依然守望在戀人墳邊的男人,也許當年他沒有想通的事,如今想通了,不是隻有攻城破地的偉業,還有兒女私情的纏綿,他得到的已經不再留戀,他失去的,卻仍舊念念不忘,企求來世。該不該同情他?我不做思考,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失去了他不該得的,這也算公平。
夢幻般,我踩在了與博爾術同樣的土地上。
一堆堆營火劈裏啪啦地燃著,我下了馬車,趁著營火的光,數著腳步,一步一步朝前邁進,我可以感覺心跳在加快,兩旁守夜士兵的抽氣聲。
布日固德栓在馬樁上,雖然已有老態,卻依然氣勢不減,我摸上它的馬鬃,它搖動尾巴,頭往我肩上蹭,“你還記得我嗎?”
它嘶鳴,馬蹄蹬地,像是在跟我打招呼,也像在給博爾術報信。
“你們去前帳守著。”是布和的聲音。
我慢慢轉過身,趁著篝火的光看到他,已經蓄了胡子,看起來很成熟。
他激動卻又強忍著聲音,“夫人,您回來了?”
“啊,你們……都還好吧。”我抵在布日固德的肚子上,怕自己站不穩。
他還想說話,卻見帳簾被掀開,忙點頭退了下去。
“馨兒?”聲音飄渺輕柔,像是上個世紀聽過的。
我不敢抬頭看他,隻是抓著布日固德的韁繩。
腰上一緊,已經落入了他的懷裏,“馨兒,馨兒……”他不停地叫著我的名字。
我卻感覺像是在做夢。
二十四
當羅遠山出現在我麵前時,我正趴在桌子上描圖樣,在博爾術身邊,我總會變得不嗜生產,無憂無慮。
“你……”朱砂筆還懸在手上,一時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他。
“是我。”
靜默到一定程度,反而更不好開口說話。
“那天,對不起。”他的開場白到是很直接。
“當時,我神經比較緊,我想……碰上誰都會那麼做。”放下筆,雙手有點無所適從,如果曾在一個人麵前歇斯底裏過,而冷靜後,他又出現在你麵前,總覺得會有些丟臉。
簾子掀開,博爾術低頭進來,見到羅遠山,到沒怎麼驚訝,隻是點了個頭,我迎過去接了他解下來的彎刀。
“還沒回去?”拍拍身上的灰塵,抬頭問羅遠山。
“明天走。”
他們兩人很熟悉?我抱著彎刀立在一邊,到是三個人裏最受驚的那個,怎麼覺得這個世界除了我,其他人都相互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