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童年最得意,那個時候父親彈棉花掙錢,總有準備結婚的人家請父親背著一張弓過去,住上三五七八日,彈上幾床被窩,一家接著一家,生意很是跑火。母親總在家裏,在屋背後洗衣裳,去菜園子討菜,老絲瓜也舍不得丟掉,照樣蒸熟了,做成絲瓜湯。
哥哥都在讀書,一個星期歸來一趟,提著一個布袋子,袋口紮得緊緊的,鼓出兩個罐頭罐子。等星期天下午回學校,重新提著那兩個罐頭罐子,一個罐子裝新鮮的菜,田裏挖的藕之類的,隻能吃一餐,明天可能就餿了。一個罐子裝鹹菜,鹹豆子或是肉末炒豆豉,可以留著多吃兩日。
有一段時間,哥哥歸來是睡在沙發上,把沙發打開,就在沙發上開個鋪出來。壁上總掛著幾把刨子,還有一副墨鬥,山上砍了樹樁子,弄回家裏親手做成高蹺,到巷子裏踩一遍。晚上邀了村裏的小夥伴過來捉烏龜打牌,也會一齊看看電視,看馬永貞的武打片。
那個時間多快樂啊,總有大大泡泡糖可以吹,總有果丹皮可以吃,總有很多關心和寵愛,可惜記憶裏的那個家早就不是當初的模樣。
晚上十點多鍾,這餐夜飯終於弄好了,有五六個菜盤子,有葷有素有魚有肉,還有一個蘿卜排骨湯,是很豐盛的一頓晚餐。
風風說了不吃飯,但是仍就有一碗蘿卜湯端到床邊的縫紉機上,就像根本不想過來,仍就被強行載過來一樣。
“不吃飯就吃碗湯,好不容易過來一趟,總得吃點什麼!”熊根香坐在床邊,特別有耐心。
“我在家裏吃了很多,這些天我哥哥嫂子不是雞鴨就是魚肉買得歸來,我在家裏吃了很多。”風風的眼裏盡是不屑,“再說,我不是說了我不吃嗎?你端過來幹什麼?”
“嗬嗬,我曉得你在屋裏吃了很多,這不是我屋裏弄的嗎?就說想讓你吃一點。”熊根香敢怒不敢言,隻管陪著訕笑。
風風不吱聲,默默摸出手機,專心致誌埋頭玩起來,本來朦朦朧朧的睡意,都快睡著了,又被叫起來。
熊根香添了一碗飯,叫一遍下來吃飯,複又坐到床邊來。
顧國義一個人坐在堂前大快朵頤,再三有請寶貝兒子下樓吃飯。請了半天,總算把人請下來,人家跑到灶屋拿了一碗湯碗,添了一大碗飯,打掃了兩盤子菜,又端著跑上去了。
“你老公最近怎麼樣?事多嗎?”熊根香隱忍不發,隻為和不親近的女兒多說兩句話。
“還算過得去,就是活命,這家欣又小,家裏又要讀書,到處是用錢,掙都掙不贏!”風風隨口應付兩句,不想總是發脾氣,隻是埋首玩手機。
“你看下可以把強強弄去做事嗎?跟著你老公一起搞裝修?”熊根香抓住機會,不失時機果斷進言。
風風回過頭來,狠狠挖了一眼,積攢了一晚上的怒火,在一刻被徹底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