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肯打開,仍努力含笑搖了搖頭,問:“這是什麼?”
褚潁川將文件打開在她眼前,果然是打印好的房屋買賣合同。
房款數額那一欄空白待添。
我不知道
d城的秋天就怕起風,一陣一陣雖不至席天卷地,但也像是有人持著扇子,不論耐煩不耐煩,隻是不住的扇,扇的人衣袖翻飛。三月身上隻穿一件病號服,藍白條子相間,似極了外國電影裏監獄號衣。單薄的純棉的劣質料子,又薄又不擋寒,冷風一打就透。但她看著一紙合約默然不語,仿佛毫無覺察,聚精會神的讓人以為她在精明的逐一核對條款,而實際上連頁都沒有翻。
褚潁川大大抻了個懶腰,手就勢放在三月身後的椅背上,終於笑出聲 “說吧,你想賣多少錢?”
三月的坐姿漸漸筆直,僵硬的仿佛剛剛穿上的鎧甲,準備要打一場硬仗。然後,她揚一揚臉,想也沒想就報出翻了一倍的價格。可沒想到,褚潁川連夲兒都沒打,就如數添上,隨即轉給三月簽字。
呆呆的接過鋼筆,三月不知道為什麼就有種不確定的感覺,還像是在做夢,恍恍惚惚幾次三番的提筆又放下,放下又提筆。每次提筆就會很痛,仿佛刀口迸裂開,內髒挖空似的痛。那個名字終究無能為力簽下。
褚潁川就看著她那麼反反複複,一直不語。病的久了,本來就枯草似的頭發更加糟糕,於是她放棄了慣常的散發,隻是盤起來。但仍舊有些糾結的卷發不肯老實,蜿蜒落在她的脖頸上,極像開到末路的藤花。
褚潁川隨意似的繞了一縷在指間,大約風吹的久,冰涼的陰手。偏偏三月輕輕搖頭,明明毛草似的發此刻卻滑如蛇,轉瞬就脫了手。他不由皺眉不滿,三月已轉頭,竭力用穩定而清晰的聲音,玩笑似的說:“褚少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我要價高出整整一倍,你……”
褚潁川今天本就心情好,還沒聽她說就哈哈大笑,伸出手很自然地從後摟住三月的肩膀。
三月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時,褚潁川已經強抓著她的手,在合約上去簽她的名字。她全身僵硬,太陽穴上的動脈也突突直跳。她努力的躲,但隻能躲進褚穎川的懷裏。
“三月,聽話把字簽了。”褚潁川哄勸的聲音好象很溫柔,可他的手臂的卻不許她移動分毫,力道大的她心裏發怵。
三月咬著嘴唇,手抑製不住地抖,溫熱的氣息貼在耳邊,那樣的避無可避讓她已經沒有力氣,一切已經不由得自己做主。可全身的氣血則爆裂似的浮動,仿佛要衝破身體……
等最後一筆終於簽完時,三月的病服已經被汗水浸得濕透。褚穎川鬆開手,三月的手卻仍在一顫一顫地抖,連著身體也不住地顫唞。
褚潁川將她轉過身,她隻會瞪大眼睛看著他,連浮出一層水光的瞳仁都在收縮,收的過緊就也像是在抖。
褚穎川站起身仍在笑。
他俯視,笑著扳住三月尖削得過分的下頜,強迫她看著他,說:“可憐的孩子。”
猝然閉眼,三月緊緊皺起的眉,使勁兒去推他,但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然後,也許是知道敵不過他的力氣,三月突地嘴角浮起笑容,睜開眼不再掙紮。她的瞳仁映著天光,周遭一圈紅色的水亮,仍舊顫唞似的,卻鏡子一樣清晰映出褚穎川帶著憐惜的神色。於是,三月的笑容更叫絢爛:“我應該去打個電話,告訴我丈夫飛來橫禍,卻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褚潁川這才緩緩鬆開板著她下頜的手,三月仍舊燦笑著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