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清澄如碧,波平如鏡。幾片杜鵑花瓣翩翩飄落下來,紅綠相映,煞是好看。惜朝一身嫩黃衫子,站在湖邊回眸一笑,似在取笑他每天搬個水缸上下山的蠻功。那長衫束腰,隻見背挺腰瘦,勾勒出一段流線,他倒不敢多看了,忙地去把缸裏的魚送進湖裏。
於是每到午後,湖畔石上,他化了原形,拍拍吃得溜圓的肚皮,便往惜朝膝頭一賴,趴住不肯起來。春日陽光懶洋洋暖融融照將下來,他再在惜朝膝上滾兩滾,便滾進惜朝懷裏了,美美地睡上一個午後懶覺。惜朝任他賴在懷裏,一手懶懶地撐在地上,靜靜看那杜鵑花瓣飄落,湖中魚兒遊動。花瓣飄到惜朝與他身上,惜朝也自任花飄零,並不拂去。
隻是有時惜朝卷發飄灑,被風吹到他麵上,少不得要鼻子發癢,跳將起來狠狠打上兩個噴嚏。惜朝微微仰起下頜看他,掩不住眉眼裏滿是笑意。
三天已滿,那魚已都醉了,他便下廚去做那杜鵑醉魚。一桌豐盛,做好時天色已黑。依他的意思自然是要有酒方歡,可惜朝聽不得“酒”字,隻好罷了。將酒菜置於巨石之上,迎著月白風清,夜風拂麵,當真愜意。
惜朝這幾日已吃遍了他做的各色佳肴,對人間食物也有了了解。再吃杜鵑醉魚時果然麵露讚色,另眼相看。他是妖物,喜食葷腥。惜朝卻是仙蓮,偏好素食,隻將那杜鵑花瓣挾來細品。
漸漸碗碟都見了底,他收了碗筷,提了壺茶回來與惜朝斟飲。
他心裏有話,幾番到了口邊又回去,隻盯著手中茶杯。終於鼓起勇氣,從脖子上一把拽下一樣物事捧到惜朝麵前道:“惜朝,這個戒指,一千年前救了我的命,一千多年來我時時掛在胸口,今天送給你。今天是第六日了,我還有明天一天……以後不能再陪著你了。——就讓它代替我,天天陪著你。”——原來這戒指就是那一千多年前他溺水時指引他方向的救命恩物。
他沒抬頭看惜朝的臉,半晌不見惜朝回應,把心一橫,伸手去拉起惜朝左手,估量著戒指大小,便將戒指套上惜朝的無名指。那戒指上嵌著寶石,光芒璀璨,照得惜朝的手如凝霜雪,他心裏一動,手上下意識地一緊,便將惜朝的手堪堪握住。若是平日裏惜朝早就抽手了,今日卻不見動靜,他心裏奇怪,這才抬頭去看惜朝的臉。
哪知惜朝卻垂眼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不語。朦朧月色下,但見膚光如雪,長睫微顫,兩頰卻一片惹眼的紅暈。他心裏微奇,喚了聲“惜朝”,惜朝聞聲身子微微一震,指尖隨之在他掌心淺淺滑過——好似在他心尖上癢癢地撓過一般,他喉頭登時一緊,渾身一熱,一把緊緊握住惜朝的手指,忍不住捏緊了,又使勁兒地揉,隻覺得打心眼裏湧上來一股渴勁,便是飲盡那一湖碧水也解不了這渴。
惜朝忽然道:“你捏我的手做什麼。”語氣卻是一片懵懂茫然。——可就算惜朝是仙界聖蓮,不解風情,也不致問出這麼天真的一句。
更奇怪的是惜朝那語調軟綿綿的,懶洋洋的,柔中帶膩,膩中帶澀,直勾到他心裏去。再配著這麼一句天真懵懂的話語,聽在他耳中,隻覺一道火從丹田直燒將上來,渾身酥|麻,連指尖都軟了。哪還顧得上想惜朝反常的原因?
忽然胸中隱隱作痛,知是那毒偏又趕在要緊時候要發作。他拚了一口真氣將那毒氣死死壓住,雖是飲鴆止渴,可到這關頭哪還顧得了那麼多。
抬頭一看,隻見惜朝也抬起眼,從密密的長睫下望上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