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段(2 / 3)

盛銘自己也沒有料想到,當他剛剛抬起腿預備跨出那一步的時候,收到了一條小武的短信。

那是一個久違的熟悉號碼,一個曾經諳熟於心的號碼。

短信寥寥幾句,大致上也就是他回到S城了,晚上有空的話,想要見個麵。

放低了姿態的請求,看似字字發自肺腑。見了麵要談些什麼,盛銘心中大致也有數。

午餐的時候在噪雜的食堂,鄒子裴聽了之後沉默片刻,表情認真,隻說,“你去吧。”

鄒子裴必定也是知道的。此次約了要見麵的目的,無非是對方有意重歸於好。

“地址告訴我,晚了我好打車過去接你。”看到盛銘遲疑,他低頭扒了口飯,悶悶說道:“絕不去搗亂,就是去接你回來。”

盛銘心裏低低地笑了笑,哪會是害怕你要去搗亂,隻怕你腿腳好沒好透,多行動不便罷了。

下午恰好沒課閑在宿舍,盛銘把之前幾年裏寫的那些有關小武筆記都翻了出來。

有一些是以“舟鳴”為名在雜誌報刊上發表了的,有些純粹是自娛自樂寫來派遣。彼時,不論是小說還是隨筆,文字間都充滿了小武的影子。

大概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這樣,眼裏心裏都是他。

他看到了那篇題為《終點》的文字。時間的注腳和一切都在提醒著他,那是當年為小武寫的最後一篇文字。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痛苦的時間遠遠比快樂的多。他太自由,習慣享受在人群中穿梭而過,如魚得水的筷感。大概因為年少,所以無知。不知什麼是愛,隻懂得享受被愛,被包圍的溫暖。而我等不了他,也不想再這樣磨下去。我不想自己所愛的人,隻有在身邊的人青黃不接之時才會想起我。我想,我必須離開他了。”

……

在這個冬日的夜晚,重新見到小武。他風塵仆仆。

一年以前,他考去了北方。如今,他又南下,找到了盛銘。問候隻是一句略顯生疏的“你還好嗎?”

找了一家不大的咖啡館坐下來,各自要了一杯熱飲。

他的說辭與盛銘想象中的相差無幾,一臉的愧疚和悔恨也是之前料想到的。

說完之後,他頓了頓,便伸過手來試探性地握盛銘擺在桌上的手。盛銘平平淡淡掙脫,他亦再不做嚐試,縮手回去。

盛銘心中是想起了之前獨到的聶魯達的詩句:“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有那麼多手在親吻時交握,有那麼多事物我要忘記。”

很多時候,並非不願意原諒,而是真的已不再愛了。任你濕了眼眶也好,好話說盡也罷,我都不再愛你了。

推門而出的時候,他不知道還坐在桌前的小武是什麼表情,那也已經不再重要。

心裏好像是舒坦了許多,像是真正告別了一段歲月一樣,如釋重負。

鄒子裴果真也來了,正坐在離咖啡館不遠處的椅子上。身後的香樟樹高大挺拔,層次不齊的枝條上,掉光了樹葉。街燈隻是暗暗地照下來。

盛銘向他那邊走過去,他抬起臉來,鼻子被凍得通紅。盛銘心裏有些動容,伸手揉了揉他栗色的柔軟的發,說:“回去了。”

鄒子裴還撐著拐杖,站起來之後伸出手去探盛銘手上的溫度。

“冷吧?”

盛銘聽了,搖搖頭。他扶著鄒子裴的一側,帶著他慢慢地走,看著鄒子裴呼吸時嗬出來的白霧。鄒子裴一手拄著杖,另一手隻是牢牢抓緊了他。手心間微微地有些冒汗,大概是擔憂盛銘與小武的見麵,有些不安。也因為不安,所以手上抓地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