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心酸。
因為這個說要和我一生一世的男人,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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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後,給我寄回的第一張明信片,花費了兩個多星期的時間。
上麵抄錄了法國詩人波德萊爾的一首詩的原文。
當初初讀這首詩的中文譯文,我就很喜歡,記得其中有幾句這樣寫:
我的青春是一場晦暗的風暴
星星點點漏下明晃晃的陽光
雷擊雨打造成了如此的殘調
園子裏,紅色的果實稀稀朗朗
鄒子裴,你在巴黎過得好不好?
2004-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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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他把我的生日給忘記了,沒想到隻是包裹晚了兩天而已。
有些陰沉的多雲天氣和金色落葉的背景之上,是金碧輝煌的亞曆山大三世橋。橋下的塞納河微波粼粼,靜謐安詳。
是他用三千塊的碎片平湊起來的圖景。
他說:“這是巴黎的秋天,我把它送給你。這樣,你有覺得我和你又近一些了嗎?這是不能陪你過的第二個生日。木頭,對不起。但我祝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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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沒有動筆。
這些天無意間在書店發現了簡楨的書。
我還以為早已找不到她的出版書了。非常欣喜地買了下來,是《密密語》。
這也算得是個奇女子。
她寫:“深情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都。”
她寫:“我在悲傷裏抽絲剝繭,紡織快樂;她將快樂的錦衣剪裁,分給悲傷的人。 榮華或清苦,都像第一遍茶,切記倒掉。而濃茶轉淡,飲到路斷夢斷,自然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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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鄒子裴。
你什麼時候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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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沒有料想到,他兩年裏拚命修完三年的課程,一心想著回來。我問及緣由,他孩子氣地答我:“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真正要感歎:
“你怎麼來了?明明將你鎖在夢土上,經書日月、粉黛春秋,還允許你閑來寫詩,你卻飛越關嶺,趁著行歲未晚,到我麵前說:‘半生飄泊,每一次都雨打歸舟。’”(簡楨)
2008-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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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飛赴巴黎,我留給他一句德語說:我一直等你。
結果如今,他再將紙條拿出來,底下添了一句法語注腳:“八月十四日晚,我的太太”。
把我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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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年多的時間裏,都在寫《晚安,巴黎》。其實好多年前,就想以這個題目寫一部長篇了。
子裴認真看了書,我旁敲側擊問他感想。
他隻拐著彎和我說了一段在巴黎被追求的經曆,最後他說:“有了你,我什麼都不缺,心再野也知道要拒絕。”
我倍感震動,聽著也覺受用。
大概是因為個性,我向來謹慎,不做魯莽事。但和他在一起,卻仿佛下完了此生所有的賭注。他眼裏藏著些笑意,嘴角彎起的弧度帶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那我怎麼舍得你輸。”
原來,愛是即便你不知道未來,也有勇氣和那個人一起去開創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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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拿起筆,忽然就想到一個庸俗的問題:愛是什麼?
在書桌前想了想,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彙去概括。隻記得從前在《聖經》上讀到,說愛是恒久忍耐,是永不止息。
在我看來,愛是他跟著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提著菜跟在我身後;愛是他在我做飯的時候,悶聲不響悉心替我撿菜;愛是他曾為我辛苦剝了一個大大的蟹鉗,扔進我的醋碟;愛是我們的別後重逢,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