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清楚原因,但我知道,桐剛才明明是對準我的,而滕秋卻為我擋住了這一槍。
他很勉強地笑了笑:
“我隻是看到有人用槍指著你,什麼都沒想就擋在你前麵了,不過……真的是……很疼呢!”
“你堅持一下,我馬上帶你去醫院!馬上!”
我想抱起他,卻又怕觸動他的傷口,我轉過頭對圍觀的人群嘶聲大叫著:
“你們在看什麼?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人群這才開始騷動了起來,有人去叫了。
滕秋在我的懷中微微動了一下,把臉仰向了灰暗的天空:
“天已經……這麼陰了,卻為什麼還是不下雪?”
“沒關係的,我們可以去北海道,去那裏看雪啊!”
“對呢……”
他微微地笑了:
“現在北海道一定在下雪吧?那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我一直向往的地方,……隻是,我也許看不到了。”
“別說傻話!可以看到的,可以的!”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有這種感覺的,我果然還是……無法離開這裏,即使已經下定了決心,也依然……無法做到……”
他淡然的笑容令我的心象撕裂般地痛:
“你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他看向我,那張血色迅速褪去的蒼白容顏上,笑容似有似無地浮現,突然,他口中嘔出了大量的鮮血。
我驚恐地用手想拭去他唇邊的血跡,卻被他緊緊抓住了手腕,他的聲音虛弱得象在飄浮:
“阿浩,如果……我就此死去的話,把我的骨灰……交給翼,告訴他……我還是愛著他,雖然直到最後……他的心也不曾屬於我,但我的靈魂卻想永遠……守侯他……”
“不要說了!你不會死!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卻連自己都無法說服。
“阿浩……對不起,說好一起走的……我可能要失約了……,不過……”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滕秋輕輕的笑了,很幸福的笑容:
“能遇見你,真的是……很好呢……”
聲音漸漸地消失了,抓著我手腕的手指也慢慢地鬆開,滑落在了身體的旁邊,緊抿的唇邊掛著微揚的淺笑,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美麗的眼睛,他宛如睡著了一般,靜靜地做著最甜美的夢……
我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直到聲音嘶啞,卻依然無法將他從夢境中喚醒,我隻能感覺到他唇邊噙著的笑意,和幸福在一瞬間失去,心被撕扯成碎片,再也不完整……
我們一起走吧,在陌生的城市裏,新的生活中,一切都可以從頭做起……
是啊!不是約好了嗎?
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會丟下了我,獨自前往了那個永遠也醒不來的夢境……
有什麼,涼涼的,落在了手背上,不是我的淚,那竟是片晶瑩剔透的雪花,但很快就融掉,化做了水……
接著,又是一片……兩片……三片……
抬起了頭,純白的雪正從灰色的天空緩緩的飄落著,這個城市的冬天,終於……下雪了!
滕秋,你快看!下雪了!那個你一直期待看到的漫天飛舞的雪啊!不用去北海道,在這裏,這個城市裏……
滕秋,你……看到了嗎?
(20)
風會改變沙丘,可是沙漠永遠都不會變,就象是我的愛。
那是放在藤秋房間中書桌抽屜裏的一封信,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沒有署名,但我知道是留給誰的。
獨自站在藤秋留下的空寂得令人失落的房間裏,把窗打開,望向暗夜,望向無邊無垠,蒼茫得令人覺得自己渺小,深遠得令人覺得生命難測的天空,感覺到一種沁涼的,浸透了全身的寧靜,連歎息也淹沒的寧靜,就猶如藤秋離開的那個時刻……
灰暗的天空,飄零的雪花,伏在他漸漸冷卻的軀體上我沒有流淚,這一生沒有哪個時刻比那時更安靜。我知道他去了哪裏,也知道他再不會回來,但對於我來說,隻消一步就走進的那個世界是如此的貼近卻又無邊的遙遠……
所以他走了,而我……留了下來。
然後,我終於再次見到了翼。
他靜靜地坐在那裏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他一直端在手中的高腳酒杯突然碎在了他的手裏,酒水和血水一同從他的指隙間溢出,他回手將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落了下來,酒瓶、水晶杯和瓷器跌了一地的碎片,他用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怒聲大吼著:
“離開?就這麼想離開我嗎?很好!現在真的離開了!如願了!是嗎?!”
我想上前去,卻被他滿是血水的手阻止住。
“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