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
這家花卉公司名叫青山,平常管事的是一個中年大姐,姓劉,爽朗親切,但是不是老板。聽說老板是個姓程的三十多歲的男人,長得不錯,又有風度。但是江雨生來了兩個月都沒見著,因為程老板似乎有什麼舊疾複發,去外地調養了。
那年春節,江雨生是在劉姐家裏過的。
劉姐同丈夫離異,獨自帶著一個兒子。劉越同江雨生一樣大,在市裏一所大學上大一,長得高大帥氣,同她母親一樣熱情開朗。江雨生還沒把沙發坐熱,劉越就已經拍著他肩膀把他認作弟弟了。
劉姐笑道:“小江平日管我叫劉姐,你又認他作弟弟,這輩分不都全亂了?”
劉越說:“你看小江這瘦瘦小小的模樣,媽你做他姐姐,真是占盡了便宜。”
江雨生不善言辭,這時候隻有靦腆地笑。
春節是用花高峰期,公司安排了人值班。江雨生拿著假期也無事可做,便自告奮勇頂了一個想回老家的同事。
劉越倒是幾乎天天都來找他,每次都帶點過年的糖果點心,有時看不過瘦弱的他做體力活,幫著搬盆景。
江雨生看著他陽光燦爛的笑容,總是想起徐懷仁。他也一樣這樣熱心友善,無微不至關心他生活裏的每一個細節,幾乎是手把手地帶他體會這個花花世界。可是就在要入門的那個緊要關頭,他卻鬆開了手,將他一把推進了門裏。跌得血肉模糊,頓時清醒過來。
劉越不是徐懷仁,但是他們有著共同的一點。他們已經發育的身體已經高大健壯,但是肩膀卻依舊柔弱,眼高於頂的下場就是會讓肩負著的東西摔得支零破碎。
江雨生明白,自己也是男人,他絕不能期待讓別人抗起自己的人生。
劉越在江雨生沒工作的時候,拉著他去踢球。江雨生打籃球還可以,足球就不行了。半場下來,累得氣喘籲籲,汗如雨下,走路都打晃。
劉越不客氣地笑他:“這才半場你都挺不住了,真丟我們男人的臉。我看你細胳膊細腿的,以前肯定是個書呆子。以後跟著哥哥,一定要把你給鍛煉出來。等我開學了,誰給你搬盆景去?”
江雨生出了一身的汗,很不舒服。劉越便拉他回家洗澡。
等江雨生脫下毛衣的時候,劉越擠了進來,幾下也把衣服脫了。江雨生條件反射,嚇一跳:“你要做什麼?”
劉越古怪地瞅他一眼:“一起洗啊。我家就一個浴室,我也受不了一身汗。你不想我感冒吧?”
江雨生紅了臉。是他想多了。
劉越催促他:“快點脫了吧,洗了好出去吃飯。”
江雨生萬般不情願,還是慢慢把衣服脫了下來。身後本在哼著歌的劉越突然安靜下來。
轉過身去,劉越正一臉凝重地盯著他,問:“誰打的?”
這些日子來的艱苦,讓江雨生瘦了許多,曾經白皙的皮膚也給變暗了,帶著一種不大健康的感覺。他背上還留著父親用皮帶抽出來的傷疤,自己看不到,不知道如何,隻是看劉越的表情,就知道那景象恐怕還是有點嚇人的。
江雨生苦笑了一下:“我以前做錯了事,我爸打的。”
“什麼事,要讓你爸打得那麼狠?”劉越拳頭都握緊了。
“我……得罪了一個當官的兒子……。”終究還是撒了謊。
劉越一聽,氣衝衝道:“那些當官的,和土匪沒什麼區別。你爸也真是的,責任不在你嘛。”
“我爸這人……比較死板。”江雨生說。
劉越歎一口氣,輕聲問:“疼嗎?”
那一刹那,江雨生的眼睛有點濕,也不知道是不是給浴室裏的霧氣蒸的。他輕聲回道:“早就不疼了。”
背上的疤隻是皮肉小傷,胸口那個無形的大疤,傷筋動骨,劉越是看不到的。
過了兩天,江雨生去劉家還劉越借給他的衣服,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對。
給他開門的劉越灰頭土臉,臉上一個紅紅的巴掌印。劉姐端坐在客廳沙發裏,雙眼通紅,頭發淩亂,臉上隱約有淚痕。
江雨生知道自己不該過問別人家事,可劉姐平時對他那麼關心,讓他忍不住詢問。
劉姐冷冷哼了一聲,目光似箭一樣射向兒子,“你去問這個敗家子吧!”
江雨生小聲問劉越:“你闖禍了?”
劉越垂頭喪氣地說:“成績單剛到,高數掛了。”
江雨生一聽是這點小事,嗬地一聲笑了起來。
劉姐罵兒子:“你看你這不爭氣的德行,和你老子一個樣。你這半年是怎麼讀的書?一進大學人就瘋了嗎?我一個人供你讀書容易嗎?”
劉越老老實實任母親罵。那麼高大的小夥子,這個時候縮得像一隻貓。
江雨生看他可憐,出口為他求情:“劉姐,原諒他這次吧。開學補考是不是?我來給他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