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猛抬起頭:“你?”
劉姐揚手就在兒子頭上來了那麼一下子:“人家小江奧數拿過獎的,家裏沒錢才沒讀的大學!哪像你,簡直一根爛菜梆子。”
劉越看著江雨生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撕下麵具搖身變成江湖大俠的店小二。他摸著腦袋感歎:“行啊,小江同學。”
江雨生給劉越補課後才發現這個家夥的高數有多爛。大概是大學那種無人約束的生活誘惑太大,再加上偏科,最終導致了如今這個局麵。
劉越其實非常悔恨。他父母離異早,父親有了小弟弟後便不再關心兒子,基本上由母親一手帶大。讓母親傷心落淚,他心裏也刀割般痛。
江雨生給他補課前,他還對江雨生的能力抱著懷疑態度。一個小時的課上下來,他徹底拜倒在江雨生的卡其褲下。
江雨生笑:“你別這麼誇張。我的高數也隻學到二年級,你將來要再掛科,我就愛莫能助了。”
劉越挺惋惜的:“你幹嗎不貸款上學?你這成績,哪所學校會不收?”
江雨生不愛提到過去,隻淡淡說:“不是說說那麼容易的。”
這時劉姐端著切好的水果進來。她對江雨生說:“小江,公司馬上就要上班了,程總也要回來了,你代了那麼久的班,我同他說,要他把假補給你。”
江雨生問:“程總的病好了?”
“也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劉姐說,“他以前出過車禍,留下後遺症,天氣潮濕容易發作。沒想今天冬天這邊潮。”
劉越插口道:“程先生人很好,我讀高中的時候得急性闌尾炎住院,他二話沒說就給出了錢。”說完瞅了江雨生一眼,嘿嘿笑,“程先生和小江像是一類人。”
“什麼一類人?”
“都長得好看,有股憂鬱的氣質。就像舊時讀書人。”
江雨生被誇了,有點不好意思。“那程先生有家人嗎?” -_-!思-_-!兔-_-!網-_-!
“沒呢。”劉姐說,“不知道多少人要給他介紹,他都推了。好像是以前的女朋友嫁了別人,他還忘不掉。怪可惜的,多好的人啊。”
過了幾天,公司恢複上班。年後有不少人結婚,店裏生意很火。江雨生不好意思在這隻好開口要假,還是到處跑上跑下。
一日,有個客戶定了大量的玫瑰花,次日就要用。店裏貨不夠,劉姐立刻叫江雨生去鄉下花圃裏提貨回來。
江雨生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他一整天粒米未沾,腳不著地,又餓又累,但是都還不得休息,同司機一起把花搬進棚子裏。
程家曦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江雨生不清楚,他隻記得大概是自己把花搬運了一半,直起腰擦汗的時候看到棚子裏多了一個人。
那個陌生男子修長挺拔,穿一件灰色大衣,有著說不出的瀟灑。他長得很好看,輪廓分明,眉眼精致,在日光燈下看著像是玉雕出來的。
那人站在玫瑰花海裏,神情有些縹緲,更顯得氣質優越高貴。大概是感覺到了江雨生的目光,他轉過頭來。
“你是小江吧?劉姐同我說起過你。這陣子辛苦你了。”
21
司機這時喚了一聲:“程總。”
程家曦點點頭,表情淡淡的,問:“吃了嗎?”
“沒。才從花圃回來。”
“把花搬完了就把門關了,出去吃點熱的,回頭找劉姐報帳。”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從程家曦口裏緩緩說出來,卻有著一種帶著力量的溫暖,浸人心脾。
程家曦彎腰弄了弄花,然後離去。江雨生留心多看了幾眼,發現他腳步有些不穩,走得有些吃力。江雨生想起他曾受過傷,也不知道是多嚴重的車禍,把一個好好的人毀成這樣。
程家曦的背影有些許寂寥。
過了幾日,江雨生拿到了工資。不多,但已經超出他的想象。
劉姐說:“程總說最近生意忙,沒能給你假,便折成獎金。還有,試用期結束後,你就留在這裏。”
江雨生緊握著錢,感覺心裏澎湃的情緒激湧,鼻子發酸。
這是他人生中賺得的第一筆錢,雖然是做小工得來的。
那間簡陋的小屋裏,大學時的書都還整齊的碼在櫃子上。江雨生拿工資又添了一些書和衣服,再把一部分給父母寄去。
這個城市的春天來臨了。空氣永遠是濡濕的,每一朵花上都帶著露珠,早晨有雨,花樹下的小水坑上就會飄著一層鵝黃的花粉。常有蜜蜂飛進江雨生這間小屋子裏,嗡嗡地在上空徘徊,等待他打開窗戶放它出去。
雨天出生的他也對雨天格外有感情,無事的時候,愛坐在門口,借著雨簾下微弱的光看書。外國名著看到江湖恩仇,英語讀到生物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