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段(3 / 3)

還好。一路順利。小司機是個開快車的。但路麵時時刁難他。在下午五點,比估計的晚一個多小時到了縣裏。也許是因為在淒冷的雪雨中淋了一天,那縣城使人頓生索落蕭瑟之感。被濕漉漉的一片陰鬱籠罩著,沒有絲毫的生氣。吉普車直開至一座破敗的院落前停住。

竟沒遇見個人影。下了車,看到牌子,才知是文化館。我覺得這縣城似曾相識。仿佛來過不止一次。困惑之中恍然有所悟。是因為看電影和電視太多了。解放前某些邊省鎮縣,大抵都選景在這種地方。接待我們的是副館長。他說正館長剛剛去世不久。他說他已經等了我們很久了。他說再往前盡是山路了,天將黑了,又下著雨,還是住一夜吧。

於是我們隻好住宿。吃罷晚飯,小司機早早睡了,副館長怕我寂寞,陪著我聊天。他說這文化館曾是一位縣長的家。縣長榮升到地區去了。工青婦聯幾方麵爭這地方。剛巧省裏下達了一個文件——加強地方群眾性文化娛

樂工作,結果批給了文化館。他說否則文化館可占不了這便宜。我暗存一份兒心眼,問他文化館是不是還需要人才。比如名牌大學的中文係畢業生。他連連擺手說不缺不缺。他說別看這麼破敗的一處地方,但牌子值錢啊!文化館,畢竟和文化連著。再怎麼寒酸,也還是與文化聯著。已經有十幾個人選在等著他點頭了。而他苦惱得要命。因為隻給了兩個擴編名額。他說處理得不好,他能不能成為正館長就很難講。

他說萬一再委派一位正館長,那麼兩個名額就變成一個名額了。他說他倒沒當正館長的野心,巴不得趕快委派一位來,他就可以從苦惱中解脫,剩下的一個名額,讓別人圈定吧!得罪了誰也是別人得罪的..

聽他大訴苦衷,我沒好意思再向他介紹“表弟”的情況。

第二天雨大了。他一早就來了,說前麵的山路上出現了塌方,到不了我要去的地方了。

下午再動身吧!他帶來了一副撲克。陪著我和小司機玩了一上午撲克。我沒心思玩撲克。堅決不玩,又冷落了人家一番好意。強作歡顏玩。其實等於是我陪著他和小司機玩。

下午,據悉塌方清除了,終於上路。車一鑽入大山裏,小司機全神貫注起來。盤山路繞了一圈又一圈,一邊皆是懸崖深穀。以為絕對地不該有人家的些個蠻野的地方,倏忽間閃出柳暗花明又一村。有柳,有花,自還會有驚奇的讚歎。那季節無柳,也無花。便隻有訝然的驚奇。驚奇之餘,不無怵然。因為路越來越窄,坡度越來越陡。一邊的懸崖深穀,越來越使人替小司機提心吊膽。更是替自己。仿佛將性命交付給小司機了..車速慢得如同蝸牛的蠕爬。開車的坐車的,三個人屏息斂氣,半句話都不敢互相交談。隻有看不見的第四者,一位不知容貌的姑娘,一路不知疲倦地為我們以剛剛能聽到的聲音唱——小司機插入錄音機的一盤音帶。前頭唱了些什麼沒注意聽。心不在焉地聽到的一段是《故鄉》:山裏的花兒開

遠遠的你歸來

期盼著你的身影

牽著我的手兒走..

唱得人直想落淚。

我將去到的是“表弟”的故鄉。可“表弟”自己卻不能歸來已經四年。忽然我懷疑此行的必要究竟何在?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