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段(3 / 3)

更且對於人的行為或社會現象,若徒看其外表動作,而不從其情意了解之,有何可研究者,而人情則非體會不能得。這必須回省自己經驗——非複一味向外看,更須設身處地去想——非複一味靜觀。尤其像法律、政治、經濟,一些應用的學問,處處離不了人的情感反應,理想要求,豈是單單客觀所能了當?這其間時時要視人如己,以己度人,多是理性之事,不徒為理智之事。科學從理智來;從理性來的,卻不屬科學。此其中大部分隻是思想(包含哲學及主義)而非知識了。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中國人講學問,詳於人事而忽於物理,這是世所公認的。中國書籍講人事者,蓋不止十之九,這隻須一翻開中國書就曉得。中國人心思聰明之所用,何為如是偏於一邊?此應究問者一。中國學問雖雲詳於人事,卻非今之所謂社會科學。社會科學還是順著自然科學之路,盡可能地作客觀研究,此則處處以主觀出之——多從道德觀點,亦或從實用眼光與藝術眼光。即在客觀敘述之中,亦寓有主觀評價,純客觀研究百不一見。蓋不唯其學問對象偏於一邊,作學問的態度和方法根本亦不一樣。是又何為而然?此應究問者二。倘若於此兩大問題不注意,便是無識。注意了,而如果不用我們從上(第十一章)以來所作解答,亦是莫得其解。蓋自從化階級為職業,變貴族為士人,一社會之中,勞心者務明人事,勞力者責在生產,這樣一劃分,就把對物問題劃出學問圈外,學問就專在講人事了。又所謂務明人事者,原是務於修己安人。從修己安人來講人事,其一本道德觀點或實用眼光,而不走科學客觀一路,又是當然了。這是就後二千年曆史來說。後二千年社會,倫理本位,職業分途之形勢既成,此二千年間中國學術大勢即隨以決定,此無可疑也。(倫理本位則促成其修己安人之學問。職業分途則劃出農工商,使不入於學問。)

“中國文化以周孔種其因,至秦漢收其果”(見第十章)。凡後二千年之事,皆果之事。秦以前,中國學術尚不如此成定型。然而周孔以來,宗教缺乏,理性早啟,人生態度遂以大異於他方。在人生第一問題尚未解決之下,萌露了第二問題暨第二態度,由此而精神稱用到人事上,於物則忽略。即遇到物,亦失其所以對物者,科學之不得成就出於此。既不是中國人笨拙,亦不是文化進步遲慢,而是文化發展另走一路了。

張東蓀先生最看到此點,在他所著《知識與文化》一書,較論中西學術不同之故,曾有極可貴之闡明。第以散見各篇章中,難於引錄原文。茲綜其大意,而為之條列於次:從語言構造上看:西洋一句話必有主語(subject)謂語(predicate),其語言中蓋甚注重主體。中國則主謂語之分別不清,其語言不注重主體。

從思想態度上看:西洋發問恒先問“是什麼?”可謂之“是何在先態度”(Whatpriorityattitude)。中國恒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