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段(1 / 3)

名的大病!(以上並見《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第203頁)

中國近兩千年社會,單從經濟上看,無疑是介於封建社會資本社會之間的。固然它亦許是正在過渡——從封建到資本之過渡。但為什麼老在過渡,而總渡不過來呢?不肯在封建資本之外建立第三方式者,不能解答這問題而受窘,即建立第三方式者(如李季建立“前資本主義生產方法”之說),依然窘於解答。這都是把盤旋不進誤認為進步慢,昧特殊為常態。於唯物史觀不能善為理會,而固執之,以自陷於不通。

我在另一舊著又指出其所以盤旋之故,在交相牽掣——

照此社會形勢,的確有使人走入人生第二態度之必要。但人能不能應於此必要而走去,固未易言。在這裏至少有兩層問題:一層是人生落於第一態度則易易,進於第二態度則較難(中略)。一層是第二態度固於此時有必要,而第一態度於此時亦同有其必要。蓋從人與人的關係(第二問題)以為言,此時固以第二態度為必要,而第一態度殆無所用之——此其異於西洋社會者。然從人與物的關係(第一問題)以為言,則此時又以第一態度為必要,而第二態度又殊不適用——此其不異於西洋社會者。兩個必要交陳於前,兩個態度乃迭為起伏交戰於衷,數千年中國人生所為時形其兩相牽掣,自為矛盾者此也。由上二層問題,第二態度雖為中國人所勉自振拔以赴之者,而有時失墜,數千年中國社會所為一治一亂交替而迭見者此也。(《中國民族自救之最後覺悟》第85頁)

(上略)知其既向別途(第二路)以進,則產業革命之不見,工產資本之不成,固有由矣。更次,乃見其所遺之一途(第一路)固為所遺而不進,其向別途之進者,亦卒有所限而止於其可能之度。而同時又還以此所牽,不能複回於彼一途。彼此交相牽掣,是即絕境所由陷(下略)。(同前書第95頁)

具體指出來:有職業而無階級,是社會而非國家,原為人類所必至之一境。如從第一路貫徹下去,終可到達。卻是中國人不終循第一路,徑自折向第二路,化階級為職業,融國家於社會。此未嚐不是邁進於第二期文化,但卒為其第一路上成就尚淺之所限,勞心勞力不能合一,隻能拆散階級而已,不能達到無階級。——所謂“止於其可能之度”類指此。當其把勞心勞力作為職業劃分之時,亦即是學術思想與社會經濟彼此隔絕之時,心思聰明乃隻用於修己安人,而不用於物質生產。此一麵既因邁進於第二,而第一路為之耽誤,彼一麵又因第一之不足,而第二路受到限製。欲複回於第一路,則此化階級為職業者格於理性既進(不許政治上有壟斷,不許經濟上有壟斷)而退不轉。欲在第二路上更進一步,則此別勞心於勞力者既無望其有合一之事實出現(生產技術大進)而進不得——所謂“交相牽掣”類指此。類此交相牽掣之事尚多,留心體察,不難看見。以中國人智力之優越而無所遜,中國人數量之眾多而罕與比,自秦漢後經曆歲月又如此之長久,乃在文化上竟爾陳陳相因,訖不見有新機杼之開出,如果不是有此一種交相牽掣之形勢,消磨其智於內,試問這些智力上哪裏去了?隻有此交相牽掣,不得自脫,其為阻力乃最大也。

四中國文化五大病中國文化原隻有一早熟之病,舊著曾設為譬喻雲:好比一個人的心理發育,本當與其身體發育相應,或即謂心理當隨身體的發育而發育,亦無不可。但中國則仿佛一個聰明的孩子,身體發育未全,而智慧早開了。即由其智慧之早開,轉而抑阻其身體的發育,複由其身體發育之不健全,而智慧遂亦不得發育圓滿良好。(《中國民族自救之最後覺悟》第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