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走近了,卻沒有發現花樹後的我,越過我緩緩走到了前方的岔道口,發了一會呆後,徑直向不遠處的便利店走去。

我的眼神一直追隨著他寬闊挺拔的背影,他進了便利店,幾分鍾後又空著手出來了,百無聊賴地站在台階下,抬頭茫然看著鴿灰色的天空。

良久他取下嘴裏的煙蒂,撚滅了丟在垃圾桶裏,從褲兜裏掏出一枚硬幣,丟進了便利店門外的投幣電話,拿起聽筒撥了一個號碼。

伍佰的“白鴿”響起,我褲袋裏的手機一邊震動一邊唱起了這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老歌。

他撥的是我的電話!

我從褲袋裏掏出手機,看著上麵那個陌生的座機號碼,五六米外的燕詳忽然渾身一震,猛地轉過頭向我看來: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聲音沙啞:“小樹!”

我看著他,腦子裏那一堆萬分複雜一團亂麻的東西瞬間崩潰,全身的意念都在叫囂著:“快逃走,快逃走……”

一刻都沒有猶豫,我轉身飛快地向大門跑去。

我沒法麵對他  ,我不能害他,也不能害我。

“小樹!”燕詳大聲喊我的名字,追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我瘋了一樣飛奔出了小區大門,沿著馬路不辨方向地跑著,肺都要跑到炸開了,那熟悉的火紅的牧馬人忽然一個急轉彎擋在我麵前,燕詳的聲音不容置疑:“上車!”

他死死盯著我,那眼神仿佛要把我撕碎似的,又熱烈又暴戾。

苦苦掙紮了很久,我終於還是拉開車門坐在了他身邊。

他深深看了我兩秒,伸臂將我攬在懷裏,緊緊抱住我,好似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似的用力,弄得我的骨頭“咯咯“作響。

良久他鬆開了我,發動了車子。

車子上了高速,我沒開口問他,隻默默坐在他身邊。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車子行駛在沒有盡頭的道路上,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估計他也不知道,我們就這麼一直行駛,一直行駛,仿佛會這麼行駛一輩子,直到時間的盡頭。

不知過了多久,高速上漸漸起了霧,霧越來越濃,不到半個小時就連兩米外都看不清了,周圍車越來越少,最終一個都看不見了。

燕詳將車子停在了一個黑燈瞎火沒有人的休息站,說:“高速大概要封閉了。”

我“哦” 了一聲,他忽然回頭從後座上拿過一個袋子:“你的。”

我接過來打開,居然是我的滑板,換了新的橋和輪子,保養的很漂亮。

“謝謝。”我幹澀地說著,抱著滑板靜靜坐在位子上,所有的情緒都堵在胸口,卻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他點了根煙,說:“我結婚了。”

“嗯。”

“對不起。”

我鼻子忽然酸了,用袖子擦了擦,又“嗯”了一聲。

“我愛的是你。”他淡淡地說:“我從沒騙過你。”

我抽了抽鼻子,終於說:“我也愛你。”

他點了點頭:“我都知道。”伸手握住我的手,一黑一白兩隻表盤碰在一起,又孤單又幸福。

“你能等我嗎?”他忽然說:“一年,最多兩年。”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轉瞬間又回過神來,艱難地搖了搖頭。

他霍地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住我:“小樹,你等我,行嗎?”

我說不出話來,隻搖頭,他說:“我不信,我要你親口說出來。”

“不……”我萬分艱澀地說:“詳哥,咱們算了吧,這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