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他一直很忙,隻有一個周五讓阿跳接我去了他公司一趟,拜托我給他翻譯一些德文的郵件,其中似乎提到某種藥物的提取和提純環節出了問題,導致活體實驗一直不成功,但郵件中所有的物質都用的是代號,我弄不懂所表示的結構式。

那天翻譯完他很高興,說:“小樹,考慮一下畢業後為我工作吧,做我的技術助理,無論專業還是外語,這個職位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太適合了。”

我不置可否,比起企業,我還是更願意留在研究所,再說……以前燕詳說過,權念東的生意九成都是違法的,我不想成為他的幫凶。

中午權念東要帶我開遊艇到遠處去釣魚,我以下午有實驗拒絕了他的好意,他卻當場打電話給我的老師,確認下午可以請假後對我攤攤手:“工作也要勞逸結合,我幫你請好假了,下午跟我出去玩玩吧。”

拗不過他的強勢,我隻好跟他一起去了海邊,同行的還有他的幾個副總,大家乘遊艇到近海去釣魚,他完全不避諱外人,甚至帶著些宣告的意味,當著大家的麵親昵地攬我的肩,很自然地摟著我的腰教我釣魚,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在我忍不住私下裏提示他注意以後才稍有收斂。

雖然我不太習慣他這種強硬的自說自話的態度,但之前確實對他也沒有太大的反感,畢竟他一直對我不錯,考研的事情上也幫了我很多,除了去年春節喝醉酒那次,他連重話都沒說過我一句,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不可否認的,在看到這個U盤裏的內容之前,雖然知道他的生意不清白,但對於他的信誓旦旦的表白我還是信任的,甚至內心深處對他有著某種朦朧的依賴,他出國的這三個月,有時我會有點想他,覺得有他在的時候很踏實。

但此刻,我想,如果如他所說,他真的喜歡我,但當初為了說服燕詳重涉黑道,仍能撮合我們,能雇人給我們攝像,能把光盤寄給對頭,那還真的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這樣心思深沉的人,是何等的可怕……

他根本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我必須遠離他,雖然這大概很難。

盡管下定了決心要完全擺脫權念東,但對於實際上要怎麼操作我完全不得要領,好在他還在瑞典,春節前不會回來,我還有時間再想想辦法。

在書桌前坐了很久,夜深了,明天還有實驗,我強迫自己停止思考洗漱上床。

也許是真的撞到了頭,右腦有點偏頭疼,我一直睡不著,輾轉反側到半夜,終於爬起床找了一片安定吃了,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半了,我看完表嚇了一跳,猛地彈起身,卻立刻被劇烈的頭疼擊潰了,呻[yín]了一聲倒在枕頭上。

靜靜躺了片刻,我忍著頭暈惡心起了床,找出昨天醫生開的藥吃了,還是堅持去了實驗室。

強偉已經在實驗室了,看見我嚇了一跳:“陳樹你怎麼了?腦袋怎麼破了?臉白的跟鬼似的。”

我說昨晚被車掛了一下,強偉立刻義憤填膺:“誰?肇事司機呢?”看了看桌上的GC譜圖又悔恨萬分地說:“我靠你昨晚弄完都十點了啊?都怪我實驗設計的有問題,你是不是晚上出去吃飯被酒後駕駛的人掛了?”

“對不起,陳,你好點了嗎?”馬庫斯忽然出現在實驗室門口:“我以為你的傷情加重了,這麼晚還沒有來實驗室,正打算找你的室友去看你呢。”

強偉看見馬庫斯忙對我說:“他說什麼?你認識他?他是德國合作方派來的技術總監,馬庫斯博士。”

我跟馬庫斯問好,又跟強偉解釋了昨晚的車禍,強偉忙說:“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看你病的不輕,你自己照照鏡子,臉色青白,會不會是腦震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