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老趙又找過權念東,隔了一天他終於被允許進來看看我,那天醫生查過了房,護士剛剛給我紮完吊瓶出去,有人敲門進來。

我還以為是阿跳,等他開口才認出是老趙的聲音。

“小陳,醒著嗎?”

“趙叔?”我想抬起身,卻被他按住了:“別動,小心針跑了。”接著問我:“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行。”我不想他太過擔心,勉強笑了笑:“隻是看不見,其他沒什麼。”

“我昨晚找人看過你的病例。”老趙說:“這兩天恢複的還可以,專家組今天下午會給你會診,不用害怕。”

權念東從來不在我麵前提起我的病情,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我曾經嚐試著問過醫生和護士,可任何人都是三緘其口,絕不透露一絲信息,隻勸我好好休息。

“要會診?”我問他:“很嚴重嗎?”

“不算很嚴重,CT顯示有一塊很小的淤血,壓迫視覺神經,醫生本來建議開顱手術的,權先生要求保守治療,畢竟外科手術還是有一定得危險性,隻是這樣可能花的時間要長一點,下午專家會診後才能確定最終治療方案。”

我鬆了口氣,無論手術還是保守治療,隻要能好就行,失明了這麼些天,我深深體會到眼睛是人體最珍貴最脆弱的器官,斷手斷腳都沒有眼前一片黑暗來的可怕。曾經熟悉的世界因為看不見而忽然變得詭異莫測,黑暗中我每踏出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氣,生怕自己下一腳就會踏空,失足掉下漆黑的懸崖。

昨天下午,我在阿跳離開後偷偷打開門出了病房,鼓足勇氣想要走出這家靜謐的醫院,走著走著卻越來越惶恐,明明很清楚前麵不過是平坦的走廊,或者是規整的樓梯,但心底裏那種不知道在害怕什麼的害怕最終還是擊潰了我,我在那兒站了很久,在摸不到任何東西後再也不敢往前走,直到身上單薄的衣服被冷風吹透了,才被一個護士發現。

她驚叫一聲跑過來:“天哪,你怎麼出來了?!不要站在露台上,太危險了……家屬呢?”

所以,即使開顱手術有風險,但隻要能早點複明,早點離開權念東的控製,我還是寧願手術。

不過,大概沒有人會在意我的意見,權念東才是能拍板的那個人。

我不願再糾結這個問題,於是換了個話題:“趙叔,他……他好嗎?”

老趙知道我在問燕詳,說:“年底了,生意上的事情比較多,除了要應付黑白兩道的官員和地頭蛇,還要年終審計,上市公司那一套我也不太懂,總之他忙的連覺都沒工夫睡。”

“不過你不用擔心。做生意他很有一套,我看他最 近氣色也很好,應該是很順。”老趙接著說:“上周他聽說你病了,本來要來看你,可那時候審計組正準備進場,之前他在財務上可能有什麼大動作,這次審計很關鍵,財務副總要求他一個月內不離開,他隻好讓我來看看你,你有什麼事兒要辦的,盡管給我說。”

是啊,年底了,我們有快半年沒見,不知道他的事處理的怎麼樣了……

盡管我很想見他,但聽說他這麼忙,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麼事情。”

老趙說:“對了,他讓我轉告你,現在是最後關頭,最晚到春節後,他就能來見你了。”

春節?我又驚又喜,屈指算來不過兩個月的時間就過年了,他居然這麼快就辦妥了身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