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變化,我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他的回答,幾乎以為他真的已經睡著了,想要從他懷裏退出去的時候,他卻手上加力抱住了我,低聲說:“你後悔嗎?”
“?”我探究地看著他,他睜開眼,眸子又黑又深:“後悔認識我,後悔跟我在一起嗎?”
“怎麼會。”我啞然失笑:“不跟你在一起我才會後悔。”
燕詳微微笑了笑:“我也一樣。”
雖然明明知道他的答案,當他就這樣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中一甜,伸臂抱住他的腰:“這問題真傻透了。”
“也不看看是誰問的,你這樣的傻人,還能問出什麼有水平的問題來。”他笑了笑,說:“我想一想,明天……或者今天吧,你約一下鄭元龍。”
我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下了決定:“今天?你剛才不是說要考慮一下嗎?”
“嗯,考慮的差不多了。”他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神深邃極了:“有些事情,權念東他……把我逼的太緊了。”
“什麼?”我問:“跟阿跳提到的‘合同’有關嗎?”
“是的。”他歎了口氣,說:“我在東幫好些年,什麼生意都做過,地下錢莊、賭場、夜總會……但從沒碰過毒品,他原先也想讓我動的,我沒答應,其實知道他做這個生意的時候我就很矛盾,這東西跟其他的不一樣,說實在的完全超出了我做人的底線,可是……我們是拜把子弟兄,我不可能揭發他,最多隻能讓自己置身事外。”
“我還在東幫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地提過,讓我替他做腳,我一直拒絕,可他不死心,想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來拉攏我,逼迫我,我隻好通過其他方麵不斷的妥協讓他不要拉我下水。”燕詳第一次跟我坦言他和權念東之間的衝突:“後來我改做了正行,和上層官員的關係打的很好,他做的事業,最需要的就是上層消息,但他知道我已經出了東幫,當初也是按道上的規矩走的,沒有辦法來要挾我,所以過去的兩三年裏不停地用利益和資本來誘惑我,可我一直沒有鬆口。”
“可現在,為了我……”我心裏不是滋味:“你還是答應了幫他,我……拖累你了。”
“說什麼傻話。”他好笑地看看我:“什麼拖累不拖累的,居然跟我說這種話。”
“我隻是,不想你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這樣我心裏不安。”
“唉……我當時沒的選擇啊,那時候在工廠裏,他根本就不肯出來見我,一直是阿跳在和我談,整整四個鍾頭,我不停地讓步,隻想讓談判過程縮短一點,早點帶你走。”
以前他不讓我問,我也就沒問過他救我出來的細節,這次他自己說了,我才知道他有多在意我,在意到不惜違背做人的原則。
人對愛的付出有許多種,金錢、權利甚至是生命,但從沒有這樣一種付出讓我如此心動,放在以前我可能不認可他這種做法——愛雖然是自私的,但不應該建立在違背良心的基礎上,不應該以傷害別人為代價。但這一刻,當事情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了燕詳為了救我而做出的妥協,這種妥協,比傾家蕩產,比以死明誌更加讓我動容,更加讓我感激。
“就是這個原因,因為我,讓你決定跟他決裂?”我問他。
燕詳沉默了片刻,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以他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我和他之間總有一天會翻臉的,即使沒有你,他總還會有別的機會來要挾我,引誘我。”
他想了想,又說:“再說,答應和他合作的那一刻,其實我心裏清清楚楚,我不可能幫他販毒,辦法嘛……當時也沒細想,後來倒是想了一些……不過不包括借助警方的力量,我有我自己的方法。權念東要是一直逼我,就算是跟他崩了,我也不會幹那種昧著良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