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細細地一想,他那顆空落落的心就更不踏實了。隨之而
來的焦灼憂慮之情常使他徹夜難眠。
8月,7旅上校以上軍官和情報人員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研
究當前的局勢和可能對策。一天會議下來,結果令人堪憂:奉天
事變必定發生。為此,旅長王以哲帶上材料,親赴北平,向東北
邊防軍司令長官張學良請授應對之策。
王以哲心急火燎,一下火車就直奔少帥養病之處,協和醫院
一間寬暢奢華的地下室。
張學良一語不發,靜靜地聽著,又像是在思考著,“……少帥,
綜合來看,奉天事變指日可發。現在關外兵力空虛,關內各軍卻
擁兵自重。一旦事變發生,日本由朝鮮、日本海運兵力,恐我東
北軍各部難以抵抗,甚至有兵敗之虞。果真如此,那我們豈不有
負國家、有負東北父老?所以請少帥考慮,是否可由關內調回一
部分部隊,以解燃眉之急。”
沉吟良久,病容滿麵的張學良才開口道:
“以目前時局看,日本人尚不敢如此。現在中央的意思是力避
衝突,調兵恐怕不妥。還是那句話,萬事不得抵抗,避免和日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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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學良下令東北軍不得抵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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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衝突。”
一瓢冷水把王以哲澆個透心涼。他原以為千裏之外跑來陳情,
少帥起碼能給個靈活的應對之策。誰知少帥不但不發一兵一卒,扔
給他的還是那避之唯恐不及的緊箍咒。一陣絕望、怨艾從心頭升
起。
王以哲弄不明白,自進駐北平後,少帥怎麼像是變了個人。東
北基業可是大帥幾十年風風雨雨創下的啊!難道你少帥願意看著
它淪入日本人之手?更何況你少帥當初歸服南京國民政府,不就
為抵抗日本人插手東北事務嗎?而且大帥死於日本人之手,東北
人誰個不知,哪個不曉。
王以哲雖不能說草莽出身,但畢竟身在關外,尚不能真正了
解中國的軍事與政治那種互相纏繞、互相摯肘、難分難解的複雜
關係,也不可能了解到,攻於心計的蔣介石為迫使張學良俯首聽
命而采取的種種政治權謀和外交手腕,自然也就難以真正理解張
學良當時的苦境。
張學良似乎看穿了王以哲的心事,輕輕地歎了口氣,解釋道:
“既然我東北已歸順南京,我又身為全國陸、海、空軍副總司令,
學良就得聽老蔣的。我雖為一人之下,可這一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該清楚,邁過他能行嗎?眼下我已派人把情況報告給了總司令,
老蔣指示暫不抵抗,準備好了再幹,一切先從外交解決。”
其實張學良當時對蔣的俯首聽命是有著相當複雜的原因的。5
年後他能在西安發動兵諫,難道眼下就不能邁過蔣介石,給東北
軍一個靈活應對的權限?更何況他當初歸服南京,主要是為了對
付日本人,並不願把東三省的實際權力真正交還中央。而且就他
本人性格而言,如果不是什麼力量打動他的心,他是決不會拿東
北,拿東北軍,也拿自己的政治生命這麼大的賭注來冒這麼一場
風險的。
那麼究竟是一股什麼力量促使他最後采取“不抵抗”政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