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激動,”文寶華忙安慰她,“萬一牽動了傷口恢複得不好會留下後遺症的。”
“見鬼的……後遺症。”文珈羅眼神茫然地落在遠處,低下聲去,“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去見過她了,她……是不是一點兒也不好。”
文寶華歎了口氣。
十七是她的好友,出了這樣的事,她當然會去看望,其實不但是她,珈羅不知道的是,奶奶也有所表示過。十七和奶奶有過一段緣,在奶奶眼裏,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很得她的意。住院的時候奶奶就已經去看過她很多次了,奶奶是那麼喜歡她的聲音,看到她開口吐不出字來,背地裏也流過許多眼淚。
十七的手術,是在局部麻醉後在頸部橫切了開口做的,這樣的聲帶修補術,醫生說,術後的發音狀況是良好的。良好裏有個良字,像是一種安慰的借口,奶奶就知道這車禍裏,受到最大傷害的人應該不是自己的小孫女了。
珈羅躺在床上沒辦法為這一場意外負責,就連走到十七的麵前親口說一聲對不起暫時都不能。但文家不會逃避責任,每一次兩個母親在病房門口推拒的時候,奶奶都會發話,長者為大,徐媽媽就不好再推辭了。
等離開醫院後,奶奶就又開始坐臥不安了,她又開始吃起了安眠藥,就算爺爺在身邊也睡不好,血壓這段時間也一直很高。醫院的老院長來看過,連工具都不需要用上,就能看出問題來,他對大家說老太太有心事,得了了才有好覺睡。
奶奶也聽了這話,沉默了很久後,讓大家都離開了,隻留下了她。
文寶華沒想到奶奶會提出要親自去一趟十七家,和在醫院裏的探望不一樣,奶奶是鄭重地去道歉的。
奶奶說十七的聲音怕是永遠都恢複不到以前那樣了,她心裏不安。
文寶華沒有打電話,抱著奶奶從家鄉給十七帶回來的禮物,領著奶奶直接去了十七家裏。
開門的是徐媽媽,臉上自從在醫院裏就沒有消失過的擔憂依然還在,看到她們也有些吃驚。
徐媽媽說十七自從回到家後心情就一直不好,但她是不肯讓別人看出來的,所以就一直躲在家裏;徐媽媽又說她天天不是看看書,就是玩手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說完這話,她就看了她們一眼,說說這樣的話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謝謝你們來看她。
奶奶沉默了一會兒,提出要和十七單獨相處一下,所以文寶華至今也不知道奶奶那天到底和十七聊了什麼,隻知道奶奶從十七房裏出來後,更沉默了。
十七把奶奶送出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有笑的,看上去並不像徐媽媽說的那般頹廢,隻是因為還是不能說話,就做著手勢表達意思。文寶華看在眼裏,也疼在心中,但是事已至此,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補償好友了。
奶奶顯然也有這個意思,走前盯著十七說你記住我說過的話,無論你問我要什麼,我都會好好考慮的。
像在幫珈羅贖罪一樣,奶奶大概是太喜歡十七的聲音了。文寶華還能記得,十七倚在門邊,隻是很溫柔地笑著,連點頭都不曾回應。
回到家後,奶奶對兒子們發了話,那個女孩的聲帶,無論如何也要治好,看是在全國找這方麵最好的專家,還是出國去治,你們安排。
而這些,珈羅並不知道,她大多數時間也是呆在房裏。奶奶說她和十七關係近,如果知道了心裏一定會內疚得要命,怕會影響到她身體的恢複,所以先不要告訴她,等她的身體好了一些,再讓她自己去做她該做的事。
文寶華不知道奶奶說的那個該做的事是什麼,但現在看珈羅的模樣,顯然已經知道了十七的聲音不是那麼好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