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寶華看著她,歎了口氣。你是知道的,十七最喜歡最滿意她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其實就是她的聲音。這聲音是天生的,更是獨一無二的,這種意識大概從她懂事起就一直伴隨著她。可以說她那嗓子給了她許多勇氣,為她獲得一些別人難以得到的東西,也增添了太多的光彩。所以,我想她大概是受不了。
她受不了,可是我不知道,文珈羅怔怔地聽著。她們又不是沒有見過麵,可那女人還說不是靠聲音說話,有什麼關係;後來的日子裏也無法從任何一條短信中看出她是那麼介意——果然,她是擅長安慰的,何況那個害了她的人是自己。
她不敢開口。文寶華低聲說,她怕發出來的聲音會嚇著她自己。無法配合醫囑就變成了語言障礙,她現在是心病難醫。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文珈羅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覺。當身體的變化難以從表象生理的角度去解釋的時候,“心理”這個詞就成了最佳的依托。在當今社會,壓力越來越大,內心得不到抒解的人難免會有不同程度的心理扭曲。能自我控製調劑的人,大概都算不上有病,但那些無法抑製自己走向極端的人,就確實該找心理醫生了。
她當初也有這樣的一個過程,隻是後來演變成刻意的縱容。
把說不出口的難處,解釋為心理問題,就再不能強迫著去做什麼了。她是如此,而徐時萋呢。她難道不想開口說話了嗎,是什麼讓她甘願當個啞巴,做個不順暢的人?
打電話到自己單位去銷假,直接掛給了局長。電話那邊說你請的假還長著,可以繼續休養,但是文珈羅已經不能再這麼呆在家裏了。她後來是強調著自己身體已經完全恢複,一定要回來上班,那邊才鬆了口。事實上除了幾個局長外,單位裏並沒有人清楚她的底細,她想要過安靜的生活,她那雙父母的庇佑有時候也是負擔。
第二個電話文珈羅就打給了蒙蒙,她姓杜。
在她養傷的這段時間裏,杜蒙蒙經常過來,一開始是帶著一堆圖片和資料,想來遊說她入股她們想要盤下的酒吧,杜蒙蒙知道她性格其實是很懶散的,不一定有這個心,所以準備了滿腔熱血的話,但她沒想到的是,文珈羅一口就應了下來。
其實文珈羅隻是因為看到了那個地點,恰好是她工作的那個城市。她有愛的人了,就慢慢會有長遠的打算,未來的重心說不定就在那邊,無論將來她們會麵臨什麼,多一條退路,總是意味著就多一種選擇——或者說,多一種選擇,就意味著多一條退路。
而在她休養的這將近兩個月中,那個酒吧已經接下來了,其中文珈羅雖然沒有親臨現場,但她打了幾個重要的電話,為酒吧掃清了一些障礙。異地他鄉的,有個強硬的後台,總會好一些,這也是杜蒙蒙為什麼非要拉著她入股的原因。
電話裏杜蒙蒙說酒吧已經全部重新裝修過了,等你來才會開張。文珈羅就靜靜地說,選日子吧,我馬上要去上班了。
她要把徐時萋帶走,如果那個女人真的隻是心理問題,那就是她的負責。
所以,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文珈羅就來了,而徐時萋也像一直在等待著,可以隨時包袱款款。
隻是在這之前,文珈羅以為必要的溝通是一定的,可是徐時萋的這句話,卻把她給堵了回來。
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竟然還這麼淡定,你到底在偽裝什麼,在我的麵前,有帶麵具的必要嗎?文珈羅低□去,含著徐時萋的唇,不輕不重地咬了她一口。而依然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隻是那女人的眼神,透著可憐兮兮的無辜,又有些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