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家臣的武道。從異鄉的傳教士,到本地城防的改進。
這樣的他,怎麼看,也不像十五的樣子。_
他的父親留他在此,信賴重用之外,一則因為他外傷未愈,不宜長途跋涉;二則,也有拿新地給他試展手腳的意思。此處新地並非重城,不比老本,可換一種方式而言,若是有所錯失,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_
他抬頭望向院中的柿樹。小紅燈籠一個個,壓彎了枝條。深秋了。在春天受到戰火蹂躪的土地,現在已經看不出曾經的淩亂和頹敗。比起去年,街上更加繁榮,不大的貿易區甚至有些擁擠。
侍女端上供客人享用的食物,守在對麵的忍者一一驗過。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一邊恪守職責,一邊專注聽著屋內他的聲音。
應對自如,遊刃有餘。
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現今,他卻忽然覺得惶恐了。
因為無法參透的陌生,因為他的太過優異。
他沒有瞞他,所以他比別人清楚明白。而正因為他清楚明白,他才惶惑不安。
"信一。"他偷得半日閑,在看落日。
"在。"他自然陪他看。_
"你怎麼了,因為秋天到了,所以開始憂鬱了嗎?"
"......"憂鬱?
"嗯?"他稍揚聲催問了句。
"茶具......"質地不好,而且舊了。他的目光落到他麵前的瓷器上,有兩個杯子因為年初的混亂而略有缺損,"要換一套嗎?"
拜新的領主所賜,今年賣瓷器的也比往常多,應該能挑到不少好的。
"茶具是用來盛茶的。"他看了他一會,沏了一杯推到他麵前,"你很在乎杯子的顏色嗎?"
"用來招待客人的那樣的比較好。"他沒有發覺自己出乎異常的別扭,以往,他從來不會嚐試和他唱反調。
"信一......"他靜默著注視他半晌,輕笑起來,"原本,的確想趁著什麼閑暇的時候,去街上看看的。瓷器和絲綢,或者別的什麼,也該為母親大人挑選生辰禮物了。現在,我不敢去了。"
"......"為什麼?
"有人懷疑自己會被人嫌棄。"他垂眼,湊近他,逼著他一點點往後倒,"多疑又別扭的家夥......該怎麼辦好呢?"
他不知如何回答。因為看不到他碎發下的神色,他心中的惶惑擴大,隻是一點點往後膝行退去。
"你......"他終於沒法再傾身側倒,隻得拿手支了重心。笑意忽然露出了悲傷,他的語調卻出奇的平靜,"似乎......很希望另一個人來沾染我的身子?"
他被他簡簡單單一句問倒,無話可答。
他等了片刻,驟然起身而去。
衣袂所及之處,杯茶傾倒,瓷器碎了一地。
他依舊跪坐在原地。
落日收走了最後一絲陽光,涼如水的夜色中,遠遠近近的燈火,隱隱約約照出麵前一片破碎狼藉。
他依舊有條不紊地處理事務,修習武道,隻是開始挑剔食物。
因為挑剔得實在不算乖戾,仆人之間傳開這小小變化後,大多隻是覺得,自家的主子終於有了些少年人摸樣。
他卻清楚,他之前從來不會如此。好幾次他想說些什麼,又總是在最後關頭止步。
秋一日日深去,他上街為母親挑選了生辰禮物,卻不再於偶爾空閑的時候看落日。
他越來越不安,卻也越來越踟躕。手上收拾碎瓷時劃傷的小口子已經脫疤,心中的沉重和哀傷更加作痛潰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