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兩個人性情相投,彼此交心,一見麵立即親厚非常。翌日見著江彬,皇甫駿打著圓場,顧峋風也就維持著不跟他破臉。皇甫駿也自動召見閣臣,商議朝事,回來便跟他和江彬領著一幫侍衛喝酒猜拳,賽馬射箭——借此緩和兩人關係。
江彬是武將出身,騎射頗精;顧峋風武功卓絕,雖未專門練過馬上對敵,卻也不弱於他,角鬥更是無人能敵——眾侍衛見識了他的本事,不少人真心佩服。
皇甫駿上朝的時候,顧峋風便借機跟一些相熟的侍衛聊一些兵力布置情況;顧七和他見麵,也告訴他些外麵跟梁閣老等見麵說到的朝中諸事——江彬近日也忙碌非常,皇甫駿一走他也立刻就走;兩人晚上在一起他也盡力回避,並不在中間打岔。◥思◥兔◥網◥
顧峋風對他如此配合倒覺得奇怪,把這種情況跟顧七一說,顧七也皺起了眉頭,道:“他知道疏不間親,隔不開你和皇上,也攔不住你把他的陰謀告訴皇上——哎喲,你說他每日在外頭甚忙,他手握兵權,不是忙著調兵遣將,發動逆謀吧?這可不能不防,大哥,你自己小心,我這就去找梁閣老。”
顧七帶著給他作保鏢的覃鳳鳴匆匆離去,顧峋風想到禦駕在外,江彬手握重兵,真有什麼逆謀真是防不勝防,為今之際,隻有力勸皇甫駿趕緊收回他的兵權——可是這樣一來,江彬豈能善罷甘休?打蛇不死,必然激出大亂,唯有趁他不備一舉置他死命方可。
可是江彬一身橫練功夫,就算比自己稍弱,但他對自己有戒備,隨身總帶著四名貼身護衛,個個武功不下於他——自己傷後武功大打折扣,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禦前侍衛也都是他的人,皇帝在側,絕不能冒這個險——為今之計,隻有外麵聯絡諸朝臣相機行事,自己也得趕緊勸皇上認清他的真麵目。
正思量間,皇甫駿回來了,說著話提起陳湘好久未見,南京也呆得膩了,想去普陀山看看海上風光,顧峋風嚇了一跳,道:“千萬別——你帶著十萬大軍過來,走到哪兒吃到哪兒,跟一群蝗蟲一樣,你饒了寧波的老百姓吧。”
皇甫駿道:“瞧你說的,不就是跟地方上要點意思嗎——老百姓碰上流賊,連命都沒了,前兩年流賊之亂還不是全靠邊兵平亂?我這次帶他們出來也是犒賞之意——江南財賦之地,物阜人豐,又未受流賊騷擾,出點銀子謝他們也應該!”
顧峋風聽他這麼說,原來他也知道官兵搜刮百姓,轉念一想,冷笑道:“這自然也是江彬跟你說得了?你知道官兵怎麼禍害百姓?怎麼逼的老百姓家破人亡?他們就跟流賊一樣,可是他們打著你的旗號——皇上,你知道外頭怎麼說你?”
皇甫駿話不投機,一聲冷笑道:“不就是罵我嗎——你也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我從親政到現在,罵我不肖父皇,罵我是昏君的難道少了?朝裏大臣們一個個比著上折子罵我——反正我做什麼他們也不滿意,讓他們罵去!”
顧峋風沒想到他說出這種破罐子破摔的話來,愣了半晌,放緩了聲氣道:“我是你朋友,我知道你本性不壞,你從來不想害人——就象上次廷杖,一下子打死十幾名官員,震驚朝野,我剛聽說也嚇了一跳——可是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你平日連身邊的小太監犯了錯都不苛責!怎麼會想杖殺人?是江彬讓你廷杖立威的,是不是?”
皇甫駿聽他明白自己,心裏也說不上是委屈還是感動,眼圈一下紅了,半晌道:“真明白我的,也就是你和江彬——我心慈麵軟,震不住臣下,江彬是真帶過兵的將軍,說軍隊裏令行禁止,全仗著軍法嚴明——我不立威,一個人哪鬥得過他們幾百張嘴?要不是江彬替我擋著,還不知有多少麻煩呢。”
顧峋風沒想到他把自己和江彬相提並論,恨聲道:“我明白你,可我希望你好,而不是借機利用你,敗壞你——你知不知道他派人出去給你準備行宮的時候搞什麼名堂?下旨說不許百姓蓄豬,說是犯忌諱——老百姓養豬養了幾千年,這麼荒唐的旨意是你下的嗎?”
皇甫駿也忍俊不禁,罵道:“媽的,這幫混蛋,拿著老子的姓開這種玩笑!”顧峋風道:“你以為他們是開玩笑?豬養著養者突然不讓養了,依你說怎麼辦?”皇甫駿看著他道:“我沒你那麼大本事,為這個去跟官府抗議——不讓養就殺了吃肉唄。”
顧峋風道:“這可是你說的——可尋常百姓要這麼幹,立刻就被逮進大牢,說“殺豬”就是造反,大逆不道的罪,得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才能換回一條命——就這一招,你知道多少百姓傾家蕩產?他們為了斂財,這麼設圈套坑人,你說老百姓能不罵你嗎?他們這麼鬧,這不是官逼民反嗎?”
皇甫駿一呆,道:“這招也忒損了!”顧峋風道:“這都是江彬讓他們幹的——他當你的麵哄著你不幹正事,政務全由他來打理;在外頭敗壞你的名聲,讓天下人都罵你是昏君——回頭他真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