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道:“我隻是個求醫的乞者罷了。”
她說著,婉如沒有抗拒的意思,便伸手摘了她原本的發髻,用手替她重新編起了發。婉如的頭發生的很好,即使沒有梳子,也華順的很,天心月隻消用手指,便為她梳了新的發。
這發髻比起她先前慣愛梳的雙環髻沒有太大的變化,天心月隻是替她挽起了原本過多垂下的長發,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頸。而那些頭發則被細細的編起於發後,輕巧了連起了雙環,天心月取了她原本發間的珍珠,墜了一二於其上,方才算是停了手。
她說:“你看看,喜歡嗎?”
婉如正是愛色的年紀,聽了話,便去了屋子裏好照一照鏡子。天心月為她編得頭發並不複雜,卻將她十六歲的年紀越發顯露了起來,她看起來似乎更美了些,有了些女人方才擁有的韻味,可梳著的雙環髻又是這般的可愛清麗,不曾墮了一分少女青春。
婉如瞧著鏡子裏的自己,隻是微微調整了原本便很合適她的發型,竟真的又美上了一二分。到了這時候,婉如是信了天心月的話了。
她有些糾結的走了回去,瞧著天心月問:“那,那這樣算不算騙人呀。”
天心月散著發,麵上未施粉黛。她細聲細語:“當然不算,這難道不是你嗎?”她的眼神溫溫柔柔,令婉如想起夜色中最柔軟的那抹月色,“我並沒有做什麼,隻是將你原本的樣子顯露出來罷了。”
婉如忍不住微微紅了臉,她喜歡漂亮的,當然也喜歡自己更漂亮一些。
她瞧著麵色素然的天心月,不由一時瞧呆了。婉如道:“鳳姑娘,你病著都這麼好看,如果你沒有病著,又穿著最好的衣裳,梳著最好看的發,是得有多好看呀。”
天心月聞言,竟然真得食指抵唇想了想,她瞧著婉如彎了眼,半正經著說:“大概就是,很好看很好看吧。”
婉如撲哧一聲被她逗笑了。
她去瞧一旁藥爐——西門吹雪已經開始調整廻光的藥方,試著救治天心月——見藥也差不多煎好了,便取了給天心月來,請她喝藥。天心月接過,有些燙,便先擱在了一旁。婉如見狀,連忙道:“你可不能嫌棄苦呀,良藥苦口,藥不能不喝的。”
天心月說:“我不是——”
她話說了一半,見西門吹雪向此方走來。他還是穿著白衣,配著一把烏黑的劍,行走於碧水藍天之間,以黑白二色辟出了一條誰也無法忽視的道來。
他原本隻是路過,卻應婉如喚了一聲,而向此處看了一眼,這一眼便正好撞上了天心月的視線裏去。
天心月隻覺得自己在這一眼下近乎要無所遁形,下意識撇開了眼去,等她意識到這樣不行,反會惹得對方生疑,想要斂了情緒,再好好扮演“鸞鳳”的時候,西門吹雪已經走近了。
西門吹雪雖看似冷漠,卻也未曾到半點不近人情的地步。他對於自己的老管家,還有婉如,總是要比對旁人多出一分耐心來。
婉如見他來了,便仰著臉道:“莊主,你開的藥太苦啦,鳳姑娘喝不下。”
她張口就將自己歸進了天心月的陣營去,這讓西門吹雪的眉微動了一瞬。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眼天心月,天心月也不知怎麼的,默默便伸出手去,端著那碗還有些燙的藥,就打算這麼喝下去。
藥尚未入口,她的手腕便先被劍鞘尖端壓住。天心月抬眸,見到是離她約有兩步,握著未出鞘的劍,正對婉如開口的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道:“這藥需得溫服,你此刻讓她喝下去,她事後還得補喝一副。”
婉如愣了一瞬,她方子看得匆忙,隻記得煎藥順序,竟把這忘了,頓時轉過臉去,生怕天心月真的喝了藥。
婉如整個人都喪下了氣來,垂頭道:“對不起鳳姑娘,我還說要好好照顧你,結果連藥的溫度都沒發現。”
天心月當然不會去怪這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原本就沒有做過這類伺候人的活計,怕是煎藥這活計也是她自己搶來的。
她說:“還好,差不多也溫了。”
她說著又去看西門吹雪,西門吹雪已經收了劍。
西門吹雪看了她一眼,道:“你也懂一點醫理,移花宮的琴師,也學醫典嗎?”
天心月知道自己在婉如麵前太放鬆了,以至於一時疏忽。即便是久病成醫,普通人也絕對到不了隻是聞見了氣味,便知道這藥中材料有幾味需要溫服的地步——這需要係統的訓練。一個久病之人,她或許會對藥材的藥效十分了解,對於自己常用藥物的氣味了解,卻絕不會刻意的去訓練自己對於藥材氣味的辨識度。
什麼人才會對藥物的氣味進行訓練?大夫,製毒者,又或者是需要辨認出大部分□□好避開的殺手都有可能。而這些身份中,無論是哪一個,都不該是移花宮的琴師所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