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急如追夢,可等真追上了,卻又不知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雲棠望著回身看他的少女,像啞了喉嚨,不會言語,斷斷續續吐字道:“……我……你……”
他心裏又似夢中迷惘,又是暗自著急,既著惱自己說不出話,又怕自己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走了,走了,再也不見。
怎可不再見,心中迫切想要繼續見她,想知道她是否是他夢中之人、與他到底有何淵源的雲棠,在劇烈的迷惘焦急下,腦子還沒想清楚,就張口說出一句話來,“……過幾日寒食清明,雲某能邀蘇姑娘,同行踏青嗎?”
話說出口,雲棠即懊惱自己唐突,但,身前的蘇姑娘,在靜靜望他須臾後,微頷首淺笑著道:“好啊。”
伊人遠去,韓煦笑看著魂也似一同帶走的雲棠,開玩笑道:“原來,雲探花不是不近女色,而是等閑香花不入眼,隻願親近國色天香。”
話落,見雲棠似有窘態,韓煦又笑拍了拍雲棠肩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且我看這位蘇姑娘,看你,似與看旁人,有兩分不同呢。”
韓煦是好賞花之人,花好看,多看幾眼就是,不會有要將那花占為己有、隻許那花為他一人而開的心思,他這廂笑言無忌,讓本就心亂的雲棠,愈發亂了。
無法向韓煦解釋,無法向這世上任何一個人解釋,他自己也解釋不來,但,也許,她可給他一個答案……心亂的雲棠,滿腹迷思,如春日柳絮,飛浮不定一陣後,漸凝落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瞬,凝落成他心底新刻的三個字——蘇師師。
寒食清明,大燕國假三天,這時日,春城無處不飛花,無論達官貴人還是普通民眾,都好往長安郊外,踏青冶遊。
於年輕公子說,無伴同遊,是有失顏麵之事,他們中不少人,會邀長安名妓相陪踏青,而對煙花女子來說,除在青樓接客外,應召出局,便是她們另一謀生之道,對此大都接下酬金,欣然從之。
本來,按秦大娘的心思,不欲蘇師師在出閣前拋頭露麵,但,她那夜既已露了,現下,也不必藏著掖著了,允她隨那探花郎出去走走,說不定可見更多達官貴人,將豔名傳得更廣,到時候出閣之夜,更熱鬧些也能要價更高。
遂當這日,雲棠來接人時,算著金銀帳的秦大娘,並未阻攔,而薑婠婠不似秦大娘一心想著銀錢,她心裏裝著姐姐,隻好奇姐姐蘇師師,為何願應雲棠之邀,為何對這位雲公子,似乎有點特別。
蘇師師之所以願應雲棠之邀,實是因她,有事想與雲棠相商。
自接受雲琅之死、決意新生,她心之所想,便是如何帶婠婠離了天香館,往後自在營生。
要離天香館,必得自贖其身,可今世的她,吃穿全拿捏在秦媽媽手中,身邊並無餘錢,遑論是她與婠婠那筆數目不菲的贖身金銀。
擁有前世記憶的蘇師師,知曉不少現下世人不知之事,那夜之所以敢懟長孫昊,一是當時情形緊急,縱她不出,秦媽媽等也攔不住長孫昊胡來;二是她實不願對前世殺她夫君之人虛與委蛇;三則因,她知曉長孫家一些秘事,縱被長孫昊強拖入室,她也可憑她所知,壓製住長孫昊,不容他胡作非為。
原本,她可利用這些所知,去獲取所需金銀,但,這般做了,勢必要與權貴有所牽扯,深陷權勢漩渦,難以脫身,而她今生,不想再與貴胄高官有何牽連,隻想攜婠婠自在過活,遂對是否要這麼做,一直心有猶豫。
一邊是急需大筆銀錢,一邊是不願牽扯是非,她正困在局中難解時,數日前的夜裏,雲棠忽然來到了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