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歸還你的錢,可是把感恩兩字交給我了。”
神甫接著說:“你第一年就得張羅一萬一千法郎,因為除
了利息,還有立借據的公費。”
米諾雷聽了便告訴公證人:“先生,既然波唐杜埃太太母
子兩位沒能力付公費,還是歸我代付,你把這筆款子加在借
款裏頭罷。”
公證人在借據上批明了,把總數改作十萬零七千法郎。所
有的契據都簽過字,米諾雷便推說身子疲倦,跟公證人和兩
個見證同時告退。
人間喜劇第六卷
那時隻有神甫一個人留下,他說:“太太,你幹嗎要得罪
這個心地多好的米諾雷先生呢?他替你在巴黎至少酋了兩萬
五千法郎,又那麼周到,另外留著兩萬,給令郎料清他的零
碎債務……”
她吸了一撮鼻煙,回答道:“你那個米諾雷狡猾得很,他
做的事,他自己心裏明白。”
薩維尼安對神甫說:“家母以為他把我們的田莊並在一
起,存心逼我娶他的幹女兒,仿佛一個姓波唐杜埃的男子,凱
嘉魯埃家的外甥,真會受人強迫,娶一個不願意娶的人似的。”
一小時以後,薩維尼安上醫生家去了;一般承繼人由於
好奇,都擠在那裏。青年子爵的到場,給大家一個很大的刺
激,尤其因為每人的感想各各不同。克勒米耶和瑪森家的兩
位小姐,交頭接耳,看著於絮爾,於絮爾瞼紅了。兩個做母
親的和但羨來說,古鄙對這樁親事的看法可能準確的。在場
的人都把眼睛釘著醫生,醫生卻並不站起來迎接子爵,隻向
他點點頭,手裏照舊拿著骰子缸,他正和邦格朗先生玩西洋
雙六棋。醫生這副冷淡的神氣使所有的人都很奇怪。
他道:“於絮爾,我的孩子,彈點兒琴給我們聽罷。”
於絮爾一彈琴就不用發慌,便很高興的撲到樂器前麵,翻
那堆綠麵子的樂譜;承繼人們看著隻得嘴上叫好,心裏叫苦;
因為他們認定老叔和波唐杜埃母子之間必有什麼計謀,特意
來探聽的,不料這一下既要受罪,又開不得口了。
一支本身很貧乏,但由一個受著深情鼓動的少女演奏的
樂曲,比一支大規模的,由一個熟練的樂隊聲勢浩大的演奏
出來的序曲,往往給人更深的印象。無論什麼音樂,除了作
人間喜劇第六卷
曲家的思想,還有演奏家的靈魂,能憑著這門藝術獨有的伸
縮性,使一些並沒多大價值的樂句變得有詩情,有深意。這
一點,從前帕格尼尼在小提琴上已經證明過了,近來蕭邦又
在鋼琴上加以證實。這位神妙的天才與其說是一個音樂家,不
如說是一顆現身說法的靈魂,借著各種樂曲,甚至於幾個簡
單的和弦,來表達他自己。於絮爾以她那種高雅而嬌弱的素
質,就屬於這一派少有的天才;但施模克老人,那個每星期
六來教她,而在她遊覽巴黎的期間每天都給她上一課的老師,
把女學生的才具琢磨得更完滿了。於絮爾那晚挑選的《盧梭
的幻夢》,是埃羅爾德…的少作,本身就不無深度可以供演奏
家發揮;她再加上在胸中騷動的感情,把題目上的幻夢二字
給點明了。由於韻味深長,如夢如幻的演奏,她用自己的心
和薩維尼安的心說話,把一些差不多有形體的思想,象雲霧
一般的罩著愛人。薩維尼安坐在鋼琴盡頭,肘子靠在琴蓋上,
左手托著頭,不勝讚歎的瞧著於絮爾。於絮爾眼睛望著護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