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悶的原因不外乎一個,那就是,指揮這次勝仗的人不是他們的虎獠將軍紫冗,而是絡繹。
並不是因為排外或是不服,而是這個絡繹委實太不通情理。
不愛說笑就罷了,這是個人性格使然,但不許他們接受奇泠百姓的饋贈就有些過了,想他們虎獠將軍管事時,雖然治軍也嚴格,但每次勝仗之後都會招呼大家圍著篝火笑成一團,大塊的烤肉,大碗的喝酒……想到這裏,那滋滋冒著油煙的烤獐子腿的香味仿佛就飄了來,但實際上,他們隻能這樣毫無生氣的默默趕路。
這也是那個“絡公子”的命令!
打完勝仗不許他們休息,披著星星往回趕,中途就歇過一次,吃的還是來時帶的粗渣餅!還要求隊列要像來時一樣保持整齊,不需喧嘩,不需說笑,本來就累,還不許這不許那的,這不活活把人逼瘋了麼?
期間有人提了意見,但那個張狂的小子眼睛一眯,冷冷說道:“西疆以治軍嚴謹出名,我還道是真的……怎麼連這點苦都吃不得?”
那人還在爭辯:“嚴又怎麼樣?我們都多少天沒合過眼了?!”這話一出,立時惹來一陣應和。
“就是!”“當我們不是人啊……”
“三天,”絡繹不假思索的答道,說完眉頭一緊,又道:“但我是五天。”四下環顧一周,刀似的眼神平平削過來,和他目光對上的人心裏都不由一凜。
那人神色上大有我可以做到為什麼你們做不到的意思。
誰也不想被個重文輕武的蘇朝人看扁,就都拉長了臉不吭聲,方才搭腔呼喝的那幫小子也蔫了。
絡繹看著歸於平靜的手下人,滿意的將目光收回,又落在先前挑事的那人身上。
“你是急著表功……我們當然不能和你比……”那人嘟囔了這兩句,又朝紫冗望去。
“說什麼呢?!你這小子……”紫冗臉色一沉,被風吹得泛紅的麵龐上落下一滴汗來,這種話他最近沒少聽,底下人大多都是這個意思,都說紫冗是往家裏引了一條狼,攀著他的肩膀往上爬,這麼急著趕著打了個大勝仗,簡直是在搶功了,活活就是要把他給比下去。
紫冗不知道絡繹聽沒聽到這些話,但是他是不在乎的,搶功就搶功吧,人家是有真本事!
“沒規矩,瞧我回去不抽你一頓!”看著一臉委屈麵帶菜色的手下,紫冗也不舍得真就一鞭子打下去,因此隻是揚起手作了個樣子,做給絡繹看。
“不必。”一隻手按住他的鞭子柄,“他沒說錯,我就是急著表功。”
“啊?”這回不光紫冗愣住了,其餘人也都愣住了。
西疆很講究上下平等,看那天宮宴上不分尊卑的排坐就知道了,打仗是個力氣活,不是誰武功好,腦子好就能一人稱大的,因此每個將領都知道,無論勝仗還是敗仗,最忌諱獨攬,贏了是大夥的,輸了也是大夥的,即使紫冗這樣傲氣的人,也懂得這個分寸。
因此那人說絡繹是去急著表功的,是很嚴重的指責,而絡繹一開口的承認了,更是令大家集體僵住。
“我投靠王上就是想有一番作為,不急著表現表現怎麼行?你們嫌快,我還嫌慢呢,要不你們在這裏慢慢歇腳,我先走了,等王上問起,我就答,你們在平陽道上因為受不得苦和我杠上了,你們看怎麼樣?”說完真就鬆了韁繩一鞭子抽下去,縱馬直奔起來。
還是紫冗最先反應過來,一拍馬臀,喝道:“追啊!!”
“啊,哦!”餘下眾人這才驚醒,心道若真被那人在金殿上如此搶白一番,咱這張臉還要不要了?
被紫冗這麼一喝,大夥才紛紛上馬,跨下使力,此起彼伏呼喝著猛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