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段(2 / 3)

那個時候,西疆已經在集齊人馬向蘇朝挺進了。

當時的情況很混亂,至少對蘇殞來說是這樣的。

朝上無人可用,前線屢屢敗退,私下都在指責他不該剛愎自用斷了絡氏一脈,還有人在蘇境散播謠言,擾亂人心,他身邊也有西疆的人,這是肯定的,否則對方又怎能來襲得恰到好處?在他無暇養兵,青黃不接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暗中窺伺著,明麵上,私底下,他不敢怒不敢惱,他怕泄露出的情緒哪怕一丁點都會加倍反應到氣勢節節高漲的西疆軍馬那裏……然而人心已然不鼓,飄搖何需風雨?

最可惡的還有番邦的使節,竟趁這個時候帶著公主的畫像求親,口口聲聲說什麼若是兩國結為姻親,才好出兵相助,真是氣煞了他,他自覺若是應了,便是便宜了那番邦女人。

冷傲堅定的外表下是被巨大壓力碾得不堪負荷的心,如果可以,他隻想夜夜擁著真心喜歡的,直到地老天荒,天曉得他為什麼要做皇帝,做皇帝就是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保護最在意的人不是嗎?

可是現在,人人都要他保護,他哪管得過來?

原來高處不勝寒是這個意思,左右都不容你退步,隻能繼續往更高處走,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大蘇臣民,為了將來史書定論的那一筆。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決定那麼多人的生死,但蘇殞隻想在意懷中人的生死,至於他到底快不快樂,就無暇分神了。

隻有在夜晚,黑暗和高熱體溫的掩飾下,才敢稍露脆弱。

“絡繹,絡繹……告訴我!”

“如果明天……明天,天就要塌了,你會如何?”

“不不,你別答,你聽我說……那一日,我也會如此抱緊你,誰也不會把我們分開!”

“死也死在一處,可好?”

那些日子,絡繹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兩句話,明明是他在問他,卻又不等他回答,好像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夠好聽的情話。

是啊,依絡繹的性子,大抵會答:“臣必然身先士卒,擋在吾王身前。”或是“不,那個時候,臣必然會為陛下衝鋒陷陣。”多半還要加上單膝下跪的動作——多不浪漫。

天當然不會塌,那隻是蘇殞的一個假設,但隨著那幾句話之後而來的猛烈律動卻令絡繹有些恍惚,好像明天當真就是末日一般,天塌,地陷。

無論歡愛還是表白都像最後一次那般猛烈,否則再無機會。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前線已經交上火了,蘇軍節節失守,西疆愈戰愈勇,已經逼近索蘭河。

再後來,在那個堪稱溫情的夜晚,煙火如花釋,豔極而殞,蘇殞倦極了臥在他的懷裏,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笑著說自己大概真的會克盡半壁江山,說自己將會是蘇史上最短命的皇帝。∫思∫兔∫在∫線∫閱∫讀∫

絡繹看得很清楚,被雪地映得微微發亮的嘴角上掛著的微笑,沒有往日的淡定和高傲,有的隻是脆弱,難得的,隻在他麵前流露的脆弱,很柔軟。

再再後來,蘇殞與他喝酒,兩人都極其放任的醉了,朦朦朧朧時躺在蘇殞懷裏,一隻纖長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額頭,眉骨,耳廓,他聽見那人小聲的說:“對不起……”

“也許真的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對不起……我放你走可好?”那人俯下`身,用微涼的臉貼著他的,觸♪感慢慢變得粘膩,“我知道,我身邊也有他們的人,他們知道我的每一個動向……真可怕啊,絡繹,我不怕死,也不怕被後人罵,我隻怕……死了後沒有魂,沒有魂怎麼找到你呢?我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