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嗎?”
“那……那哪能呢!”紫冗眼睛一瞪,“兄弟你信我才與我說,我哪能轉眼就報告了上頭呢?”
“哦,那就好……”絡繹鬆口氣似的笑了,“我還以為是王上不放心,派大哥你來監督我的呢!”
酒又下去一些,兩人都有些昏沉,窗外有秋風席卷寒氣,獎窗棱拍打的梆梆作響,室內有一盆旺火,燒得劈啪作響,暖酒入肚,仿佛通了任督二脈那般舒爽快慰,紫冗喝酒豪氣,又沒有熱菜墊底,此時和絡繹討論起兵家之計,舌頭已經有些大了。
“大哥,我跟你說……你可千萬要給兄弟保密啊。”不知想起什麼,絡繹忽然放下酒杯,忿忿的歎了口氣。
紫冗目光已有些渙散,但聽到這句還是下意識拍拍胸脯,答道:“那是自然!還能白讓你叫我一聲大哥?說罷!什麼事如此氣悶?”
“不瞞大哥說,就是信中提到的那事……”絡繹起身走到窗口,望著遠處昏暗裏看不清的夜色,“三年了,絡繹幾乎把邊關走遍,自信那計劃裏每一處都已布置周到,”說到此,他輕哼了一聲,肅清嗓子,把音調提高幾分:“雖然不知道蘇軍何時會來,但我自信,往腹境所經之處,無不機關暗伏,可活活要去他們半條命!隻是……”
“隻是什麼?”
絡繹轉頭望向紫冗,方才那意氣風發的語氣赫然轉低,眉目微沉,苦笑著說道:“隻是這裏。”
“這裏是我親手布置的最後一個哨卡,但卻也是最薄弱的。”
“有水,但卻是淺灘,暗樁或浮木都設不得,周圍又沒有山石作為屏障,難做手腳……你看前麵那片林子,”紫冗順他指的方向望去,明月浮在一片黑壓壓的暗影上,風吹過帶起漱漱的草葉聲,絡繹又道:“咱們行館外到處是那樣的林子,我本想實在不行就在那裏做埋,雖然離大營近了些,卻也是無奈之舉,但這些天無實地勘測了一番,卻是不行。”
“如何不行?”
“大哥,你可曾聽到什麼?”
“什麼?”雖在反問,卻也支起耳朵仔細傾聽,仍是那股漱漱的聲音,他心中一動,道:“是樹葉的聲音!”
“對,但卻是落葉。”絡繹點點頭,又向遠處望去,“隻有那片林子可做手腳,可是我卻忘了一點,這邊天氣苦寒,不過入秋,樹葉就掉光了,大哥,你說一片光禿禿的樹木,還能掩蓋什麼?”
聽他這樣說確是有幾分明白了,紫冗點點頭,眉中也擰了個疙瘩:“對,這種杉木一旦樹葉落盡就是光禿禿一個杆子,樹身又瘦又窄,的確做不得偽,”眉頭又鬆開,忽然道:“樹上做不得偽,那樹下呢?絡兄弟就沒想過在腳下做埋伏?”
絡繹微微苦笑:“怎麼沒想過?甚至還想過有落葉遮掩更加好辦呢,可是你看這風,今個刮東風,明個刮北風,沒個作準的時候,樹木又都一個模樣,連記號都不好作,下了埋伏就怕連自己人都辨不出來,豈不弄巧成拙?”
“那……”
“不過也不打緊,西疆邊境綿延百裏,隻這一個小小缺口,我就不信蘇殞有那麼聰明,專挑這條路行軍。”
說完好像霎時輕鬆了似的,一直緊繃的眉頭豁然疏朗,綻出一個微笑:“是絡繹不好,沒事說這愁人的事幹什麼,這是給大哥準備的接風酒呢,來,我們喝到炭火燃盡!”
絡繹回到桌前坐下,紫冗卻還站在窗旁,被冷風吹一吹,醉意反倒散了似的。
“怎麼?來喝酒啊。”絡繹笑著舉起酒杯。
晚風穿過窗子,穿過紫冗的肩頭,吹動他綁著發髻的青絲絛,牽動右耳下那支金墜,叮叮的響。
“絡繹。”
“恩?”
“絡繹,你……”
“什麼?”
“……沒,”紫冗硬生生閉緊嘴,喉結上下滑動兩下,好像酒意衝腦一般,自行紓解了一會,關了窗子向桌旁走去。
“我隻想說,你瘦了。”
…………
回到暫住的營房,紫冗將門窗掩緊,又拿出一塊烏黑的油布將窗戶蒙緊,直到確認從外麵看來,屋裏的人已似熟睡而不見一絲火光,這才撥亮油燈,從懷裏掏出紙筆。
筆比尋常毛筆短小,把另一頭掰下,用筆尖沾了口水探進去,竟是個便攜的墨盒;再將印章從齒縫裏摳出來,小心的對著火去了上麵那層蠟膜,在紙條右下角齊邊的位置穩穩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