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側耳傾聽感覺到細微的震撼,有車馬朝此處行來,數目……萬人以上。
他看了看周圍情況將地貌記在心裏,又朝馬兒說了幾句好話,叫它乖乖在這啃草,自己便孤身施展開輕功朝聲響傳來處躥去。
……
好個蘇殞!
原還想蘇軍怎麼如此磨蹭,從開拔到現在都過去幾日了也不見新的動靜,原來竟是派了先遣軍暗中行到此處!
絡繹攀在枝上借著夜色遮掩將情況瞧得分明,這隊人馬顯然精良,於密林小道中穿梭整齊有序,沒有火燭照明卻不見磕絆,想來早已習慣夜裏趕路白天休憩的緣故。
這條古道是最好的行軍路線,兩旁有密林,適合掩映,天氣寒冷白天練獵戶鮮少靠近,看來紫冗這段日子的奔忙想必正是為了踩點。
正要抽身離去,卻見軍隊停了下來,一人跑到隊伍正中向另一人請示,後者又向馬車中的人請示,得到答複後做了個手勢,整個隊伍便有條不紊的忙碌起來。
似乎是要安營紮寨,那個下命令的他認識,正是當年他的副將韓璐,夜色裏看不真切,但看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樣子,想必已經扶正成了年輕的將軍。
不知他的父親韓相又如何撓心撓肝的難受呢。
他曾以大蘇名義打的那唯一的一仗仍曆曆在目,過程順暢,結局慘烈。
背叛,是早就計劃好的,否則不會在最後一役的前幾日篡改了顧慨然的藥方,以致一個小小的傷風變成高燒不去,否則怎麼有借口命韓璐送他回國呢?隻是最後也沒說動韓璐讓他再多帶些兄弟回去……絡繹緊緊摳住樹幹,心情再次激動起來,戰爭本就是以犧牲人命換取勝利的過程,但親眼見到曾並肩作戰的兄弟死在眼前仍然很難接受,而且,那個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可如果不這麼做,西疆侵入蘇朝也是朝夕間的事,即使那一仗他勝了,西疆兵力那麼強,以蘇朝當年的實力,根本不足以應付。
得知西疆向蘇朝宣戰的消息的那一晚,蘇殞疲憊以極的話語令他膽戰心驚,什麼或許是最短命的皇帝,什麼天若塌了隻要抱著他就好……都是屁話!
若導致蘇殞無心理朝的元凶是他,那麼他寧願成為另一種元凶,讓自己像根胡蘿卜一樣吊著,引得蘇殞不得不恨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不得不想要食之而後快。
反正他絡繹的名聲早就臭了,也不在乎多添這一筆。
回過神來,隊伍已經打散,分為若幹支小隊,藏入樹林深處,但安營的位置始終圍繞著那幾輛馬車。
隨軍帶著馬車本是常見的事,因為車上通常用來裝載軍用物資和必備傷藥,但這麼盡心盡力的保護卻是奇怪。
話說回來,剛才見他們行進時馬車也是被保護在隊伍正中的,而且看韓璐向車裏人請示的樣子,那麼車裏還有地位高於他的統帥?
這麼一想絡繹又有點鬧不通了,按理說帶兵的將軍無論官銜多大都應與將士們一同行進,最多騎騎馬,唯一有資格坐車的就是隨軍的文士或參書,但顯然車裏人地位甚高。
絡繹忽然覺得心頭一陣猛顫,腳下一鬆幾乎要滑下樹來。
難道……
不容他多想,細微的失誤已被對方察覺,隻聽不遠處地麵上有人喝道:“什麼人!”話音未落,一隻帶著凜冽寒氣的箭矢朝他飛來。
五十四
“什麼人?可曾拿下?”
“回稟……將軍,未曾拿下。”韓璐將箭矢拾回,麵對車廂單膝跪地,猶疑一下又道:“似乎是隻盲鳥,撞在了樹上,已經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