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段(3 / 3)

“就像你……”鄒童目光是一張灰灰的網,他沒有說完那句話,“這世界就是個王八蛋,沒他媽什麼好人。”

當胸膛裏沉重的隱痛稍作消逝,江洪波走到冰箱跟前兒,在冷凍櫃裏拿出些冰塊,裝在塑料袋裏,用準備好的毛巾包上,剛關上冰箱門,鄒童的臉出現在廚房門口。他靠冰箱站著,並不是什麼隨便的姿勢,而是他需要支撐。光線在他側臉上打下的陰影,正好掩飾住那隻惡狠狠的巴掌印。他的臉色煞白,嘴巴幹燥蛻皮,隻有眼睛,如同窗外無邊的雨水,溼潤而冰冷。

把手裏的冰塊遞上去,江洪波努力平靜地不去提剛才的尷尬:“幹嘛起來?回去躺著,我給你弄點兒吃的去……”說著話的時候,他一手捉住鄒童下巴,小心地側到一邊,把冰塊敷上去。

在接觸的瞬間,鄒童疼得皺了下眉,自己拿手扶住,換了個角度,後背抵住牆壁,在江洪波溫柔動作裏,卻冷笑出來:“你現在應該很高興吧?”

那是江洪波熟悉的,周身盔甲武裝的鄒童。

“幹嘛非得這麼說?”

他伸手,想扶一把眼前搖搖欲墜的人,卻被鄒童一巴掌撥開,聲音提高,沙啞中透出想要撕破的掙紮:“不用你裝好心!”

他們之間隔著微小到可以忽略的距離,但倔強將他們生硬地分割。

鄒童覺得自己的頭腦被冰塊麻痹,失痛的安全讓他勇氣倍增,那些費勁心力壓抑不說,卻始終不曾消散的症結,這會兒一股腦兒地湧出來,他遲鈍的神經卻做不出任何及時的反應。

“你家人憋這麼多年,現在終於有人替她報仇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洪波,這人脾氣改善得不錯,若是以前,早一巴掌招呼過來,今天卻沒有,板著臉與自己沉默對峙,他的默不作聲,反倒助長了鄒童的氣焰,他也說不清自己是想激怒江洪波或是怎樣,他寧願他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也不想彼此之間淪落到這種虛偽而疏遠的禮貌。

“你一直就覺得我想法幼稚,沒了你,肯定是到處碰壁,因為根本沒人會當我是真朋友,也沒人給我真感情!你不是就想證明,當初你看上伍可,我們分手,都是我活該自找,這世界上根本沒有誰,能忍受我一輩子,根本就沒有他媽的天長地久?!”

鄒童說得激動起來,他病太久,聲音從腫痛不堪的喉嚨跌跌撞撞衝出來,將那股粘稠的鬱氣從深深的心胸中牽扯出來,冰塊不再能夠鎮痛,他被蝕骨的往事淹沒,痛不欲生。

“你肯定知道,我從來沒這麼想過,”江洪波拉住他的胳膊,想要安慰他激動的情緒:“我想你過得好,你怎能不相信?”

“過得好?我怎麼可能過得好?”鄒童眼睛紅起來,“你他媽的明明知道你變了心,我就好不了,這輩子都好不了,還在我跟前裝個屁紳士!你回來找我幹什麼?陰魂不散跟著我幹什麼?你他媽的到底想幹什麼?!”

“希望你過得幸福,鄒童,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

“我根本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幸不幸福,不在乎跟誰天長地久,過一輩子,你他媽的怎還不明白?”心裏那句話,那句說出來就一潰千裏,一敗塗地,再不留半點尊嚴給自己的話,終於破口而出,沙啞得象是深秋時推開陳舊的栓門,象疾風擦過荒蕪的戈壁:“我隻想跟你,江洪波,我他媽的隻想跟你過一輩子!!!”

鄒童突然把手裏的冰塊扔了出去,砸在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