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留給你的烙櫻」她以幾不可聞的音量告訴他,「我要你的這雙眼,除了我之外再也無法看其它人。」如此一來,他將永遠不會忘了,在大明宮外,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
朵湛忽然發現,在今日之前-他從不知道,她的眼神是有熱度的,像是兩叢灼灼燦亮的星火,正在她明媚的眼瞳裏隱密地燃燒。
他的魔,是朵烈焰,將會燒盡......不是,他的魔怎可能會是她?她是他的水中蓮,不是心中魔,她不是。
胸膛劇烈起伏,彷佛心房正被一股不知名的烈火熊熊燒灼著,來得突然的憤怒充滿了全身,他用力壓下,在混亂錯雜的思緒裏,命令自己不能因一時的不忍一棋錯走全盤皆輸,那些不得不割舍的情緒,他必須決然斬斷。
「起程,進宮。」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朵湛再度拋下了她,轉身登上官輿。
「但她......」陽炎遲疑地看著楚婉。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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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紫宸殿下了朝的朵湛,心亂如麻地在寢殿內來回走著。
此時他無心去想今日在朝堂上,那些兄弟在看向他時眼底所存著的問號,以及是否藏了推衍不出的陰謀,他也憶不起當他與獨孤冉同站在西內一側,獨孤冉那張充滿陰驚的雙眼,是否想當場將他吞噬下腹,而底下的朝臣們,又是帶著多少出乎意料之外的神情正盯著他瞧。
他隻記得楚婉額上的傷。
喉際極度焦渴,像是咽下了燙喉的火融焚漿,蜿蜿蜒蜒地下了腹,一路竄燒至他的腹裏,再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熱、無一處不像被焚蝕,燒得他無法自抑那來得莫名卻又殘留不去的憤火,更無法將它排遣而出。
她故意的,她明知道他將因此而內疚自責一輩子,因他,她不但傷了心,還破了相,其實根本就不須她來烙印,他的心早已烙上了她的名為她徹底淪陷了,他怎可能再把雙眼停留在他人的身上?為什麼她不相信他?為什麼她還要這麼做?
在來向他報告完今日行刺的主使者是誰後,冷天色就一亙緊攢著眉心,不知所措地站在遠處不敢靠得他太近。他那麵無表情的陰沉模樣,令冷天色不由自主地聯想到,這恐將是暴風雨襲來前的寧靜。
比預期中更快的,不願讓朵湛進入西內重心共享政權的獨孤冉,派人滲透了西宮娘娘所屬的西內禁軍,打算讓朵湛在有機會踏進大明宮前,便先一步地決定提前在宮門外將他鏟除掉。但任誰也沒想到,獨孤冉在事敗之後,竟還能忍著滿腹的肝火,與朵湛共同站在朝堂之上。
朵湛沒說他對遇刺的這一事有什麼打算,在知道主謀者是誰後,他就不發一語,隻是一個勁地保持沈默,任誰也沒法猜得出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襄......」冷天色開口想喚停他踱來踱去的腳步,但嘴裏的話卻硬生生地止住,兩眼飛快地掃向窗外蟄伏的人影。
人影瞬間一閃而逝,冷天色拔腿要去追,卻被朵湛已然掀起的火氣給製止。
「不用追了。」朵湛沒好氣地揚高劍眉,「同處一個宮簷下,還需擔心不知道指使人是誰嗎?」
冷天色慚愧地以指刮刮臉頰,「下回我會留意的......」大明宮裏的探子跟蚊子一樣多,就算他能眼觀四麵、耳聽八方,他也沒辦法每回都把他們揪出來。
「誰說還有下回?」他陰涼地問,俊容像是覆上了十層寒霜。
「啊?」在他冷冽的眼神下,冷天色不禁懷疑他所蘊藏的風暴,是否就要釋放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