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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因為從襄城的經驗裏他知道,他做得出來,往後若是再遇上了,他定會再去做一回,而那時,他不可能再敢存有任何仁慈之心,為了彌補先前的過錯,他會毫不猶豫毫不留情。隻是一日不再有仁慈之心,那時他將會成為什麼?他所身處的京兆,會不會成為下一座襄城?
「我給你時間。」鐵勒一手搭著他的肩頭,意喻深遠地在他有些聽不清的耳邊說著,「等你想通了後,再來告訴我你將來的路要怎麼走。」
焚城之後,淮南一帶的疫情總算是控製住了,朵湛也因此而受封勳由皇七子進爵為襄王。
但他寧可不要那個榮衛王稱。
襄王,這襄字,是他一輩子的陰影。襄城,並不是焚在這個國家的土地上,而是在他的心版上!深深地烙在他的心底,像個一生磨滅不去的烙印,讓他在往後的每一日都要麵對他是個劊子手這個事實。
那年夏季,他跌入夜複一夜的噩夢裏,襄城的百姓們在他的夢境裏徘徊,所有人都在夢裏回過頭來,用至死不瞑的雙目赤瞪著他,無聲地控訴著他扼斷他們生命的毒殺。
他們的身影,總是在熊熊的火光裏出現,然後在鐵勒所揮下的刀影中消失,一夜又一夜,逼他承認他的仁慈是多麼的殘忍。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擺蕩在該仁還是該義之間,未來所有的藍圖,成了一片空白。
朵湛不再上朝,也拒絕為官,在他還不知將來的路途該怎麼走時,鐵勒早已帶著屬於自己的人,遠赴北狄去開創另一片天下,而他,卻不得不逃到佛前,甚至想出家以逃避那日日夜夜纏住他不放的噩夢,以及,他的後悔。
同樣在那年的夏夜,在他的夢裏,多了另一道纖細的身影。
是楚婉。
她總是在他的夢裏婷婷地笑,用一雙不知曉世愁的水眸凝睇著他,像株奉獻的蓮,毫不保留地擁抱他一身的疲 憊和孤寂,而她的病,讓他格外覺得生命是如此脆弱,是如此需要用盡心力來珍惜。
因為她的需要,和那份被人倚賴的感覺,讓他曾經萬念俱灰的心房,因她而點燃了一盞明燈,開啟了他人生裏的平靜歲月,也讓他的噩夢遠去重拾生活。隻是她照亮他生命的燈火,總是奄燃欲熄,讓他害怕他會有失去她的一天,為了她,為了他自己,他終於對未來作出了決定。
在那年夏日的尾聲,朵湛端坐在佛前告訴自己......不做,那就什麼都不要做,徹徹底底把自己逐出事外,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沾染半分;若要做,他便要全力以赴,不牽念不優柔寡斷,他不要再有一次後悔!
第六章
頭一日,朵湛覺得紫宸殿的空氣是如此熏暖,夏日的南風輕巧地掀起紗簾,將殿外蓮荷的幽香輕輕飄送至一室裏,這味道,就像是楚婉的存在,他記得他總能在她身上找著這專屬的香氣。
再次擰幹手上的綾巾,一顆晶澈的水珠落至楚婉雪白的麵頰上,朵湛躺在她身側半支著身子,手中的綾巾吸取了她頰上的水珠,滑過她粉白的頰、菱似的唇、以筆描繪過的黛眉,將她為嫁他人而施的脂粉全都卸去,還給他一張他日思夜念的容顏。
動手褪去她一身喜紅的嫁裳,感覺她沁涼如絲的肌膚貼上他的,像道淺淺的清泉,徐徐滋潤了他已焦灼得欲炙的身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