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鋼琴家和作曲家。
一九五五年四月三日
今日接馬先生(三十日)來信,說你要轉往蘇聯學習,又說已與文化部談妥,讓你先回國演奏幾場;最後又提到預備叫你參加明年二月德國的Schumann[舒曼]①比賽。
我認為回國一行,連同演奏,至少要花兩個月;而你還要等波蘭的零星音樂會結束以後方能動身。這樣,前前後後要費掉三個多月。這在你學習上是極大的浪費。尤其你技巧方麵還要加工,倘若再想參加明年的Schumann[舒曼]比賽,他的技巧比蕭邦的更麻煩,你更需要急起直追。
與其讓政府花了一筆來回旅費而耽誤你幾個月學習,不如叫你在波蘭灌好唱片(像我前信所說)寄回國內,大家都可以聽到,而且是永久性的;同時也不妨礙你的學業。我們做父母的,在感情上極希望見見你,聽到你這樣成功的演奏,但為了你的學業,我們寧可犧牲這個福氣。我已將此意寫信告訴馬先生,請他與文化部從長考慮。我想你對這個問題也不會不同意吧?
其次,轉往蘇聯學習一節,你從來沒和我們談過。你去波以後我給你二十九封信,信中表現我的態度難道還使你不敢相信,什麼事都可以和我細談、細商嗎?你對我一字不提,而托馬先生直接向中央提出,老實說,我是很有自卑感的,因為這反映你對我還是下放心。大概我對你從小的不得當、不合理的教育,後果還沒有完全消滅。你比賽以後一直沒信來。大概心裏又有什麼疙瘩吧!馬先生回來,你也沒托帶什麼信,因此我精神上的確非常難過,覺得自己功不補過。現在誰都認為(連馬先生在內)你今日的成功是我在你小時候打的基礎,但事實上,誰都不再對你當前的問題再來征求我一分半分意見;是的,我承認老朽了,不能再幫助你了。
可是我還有幾分自大的毛病,自以為看事情還能比你們青年看得遠一些,清楚一些。
同時我還有過分強的責任感,這個責任感使我忘記了自己的老朽,忘記了自己幫不了你忙而硬要幫你忙。
所以倘使下麵的話使你聽了不愉快,使你覺得我不了解你,不了解你學習的需要,那末請你想到上麵兩個理由而原諒我,請你原諒我是人,原諒我拋不開天下父母對子女的心。
一個人要做一件事,事前必須考慮周詳。尤其是想改弦易轍,丟開老路,換走新路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的理智做一個天平,把老路與新路放在兩個盤裏很精密的秤過。現在讓我來替你做一件工作,幫你把一項項的理由,放在秤盤裏:[甲盤](一)傑老師過去對你的幫助是否不夠?假如他指導得更好,你的技術是否還可以進步?
(二)六個月在波蘭的學習,使你得到這次比賽的成績,你是否還不滿意?
(三)波蘭得第一名的,也是傑老師的學生,他得第一的原因何在?
(四)技術訓練的方法,波蘭派是否有毛病,或是不完全?
(五)技術是否要靠時間慢慢的提高?
(六)除了蕭邦以外,對別的作家的了解,波蘭的教師是否不大使你佩服?
(七)去年八月周小燕在波蘭知道傑老師為了要教你,特意訓練他的英語,這點你知道嗎?
[乙盤]
(一)蘇聯的教授法是否一定比傑老師的高明?技術上對你可以有更大的幫助?
(二)假定過去六個月在蘇聯學,你是否覺得這次的成績可以更好?名次更前?
(三)蘇聯得第二名的,為什麼隻得一個第二?
(四)技術訓練的方法,在蘇聯是否一定勝過任何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