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段(1 / 3)

那樣靦腆,一個浪漫的法國女郎,怎麼會看中這位文弱的東方青年呢?從氣質與稟性方麵看,他倆怎麼也不相配啊!”

劉海粟說;“大概也正是由於這個緣故吧,風流的巴黎少女就覺得新鮮有趣。”

劉海粟這樣說過後,有點兒後悔,總覺得雖在妻子麵前,也不該道朋友之短。不過,傅雷當時墜入情網失魂落魄的情景,也著實使朋友們耽心呢。

經過反複思想鬥爭,傅雷給母親寫了一封信,說是婚姻應該自主,要求與朱梅馥解除婚約。但他沒有勇氣自己去發出這樣的信,他把信件交給了劉海粟,要他代為寄出。剛把信件交給了劉海粟,又旋即要回,在上麵加了這樣一句:“兒在異國已有意中人。”過了一會兒,又要求塗掉這句話。

劉海粟覺得,傅雷是一個內向的人,他是在用理想的漆,塗到瑪德琳身上,讓她通體發出光輝,促使自己狂熱地去愛她。這樣做,在此時此地的傅雷,或許是情理中事。但正如俗話所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作為旁觀者,劉海粟在年齡上也要比傅雷大十多歲,對這類事的後果,畢竟看得清楚一些。提倡或者反對尋找異國配偶,他以為都是沒有必要的。但又覺得,這位巴黎小姐,未必就能遠涉重洋嫁給一個中國窮書生吧!正處於熱戀中的傅雷,他的種種判斷,並不是很理智的。作為朋友,對他這件事,就該采取嚴肅負責的態度。

看完傅雷給他母親的信,劉海粟一夜未能入睡。他反複考慮著:傅雷與瑪德琳的戀愛,好像熱情似火,實際上並沒有經過什麼考驗,隻不過是一般戀愛期中年輕人所常有的那種衝動罷了。如果真按照傅雷的想法去做,對他母親與梅馥姑娘的打擊實在太重了。想到這些,劉海粟決定;將傅雷的信件壓下來不予寄出。

隔了一天,傅雷就來追問劉海粟:“信寄出沒有?”

劉海粟怕他糾纏,回答說:“已經寄走了!”

傅雷一怔,沒再說話,頹唐地離開了。

過了一段時間,傅雷向劉海粟提到:“一直沒有收到母親的複信,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間,顯得六神無主的樣子。

劉海粟還是對他說:“信早就寄走了。”

張韻士見狀,問劉海粟:“傅雷究竟怎麼了?”

劉海粟說:“誰知道呢?再讓他寫下去,還不把他母親氣死了!”

一天,瑪德琳突然來到劉海粟住處,告訴他傅雷企圖自殺的消息。還說:“他變得反複無常,一會兒摟著我親熱,一會兒又說我害了他。你們快去勸勸他吧!”

瑪德琳對傅雷是很迷戀的,稱他為“傻孩子”,自然不願意他去尋什麼短見。

劉海粟夫婦一聽,事情怕要鬧大,於是立即趕去勸說。到那裏一看,傅雷正和瑪德琳親熱呢。

就這樣一熱一冷地過了幾個月。大概是由於一邊熱情似火,披肝瀝膽。另一邊卻意馬心猿,別有懷抱吧,倆人始終唱不出一曲合歡調來。傅雷陷入了極度失望之中。最後,這對一度熱戀過的情侶,終於鬧到非分手不可的地步。在劉海粟、劉抗看來這本是意料中的事。

導致傅、瑪感情破裂的表麵原因是,傅雷覺得瑪德琳對他不忠實,更深的原因是中西兩種道德觀倫理觀的尖銳衝突。很顯然,在本世紀二、三十年代,留洋的中國青年,能夠接受西方女郎火一樣的熱情,卻未必能夠容受她們在感情上的輕率與自由放任。這也許是東方青年,尤其是中國知識分子在與異國姑娘戀愛中最難接受,卻又是一種最現實的存在。

這天,旅館老板娘驚慌失措地跑來告訴劉海粟:“你的朋友來了,手裏拿著一支槍,看來火氣很大……”傅雷氣衝衝地走進劉海粟的住房,隻見他麵色蒼白,兩頰下陷,將手槍往桌子上一撂,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