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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您說您的父親教育你們首先要好好做一個人,您能不能具體地說說這種要求。而您的父親又是怎樣影響你們的?

傅敏:從小父親就教給哥哥和我許多古典詩詞,父親親自編了國文教材,選錄的國文都是講做人的道理,像陶淵明的文章、李杜的詩篇。父親要我們做一個正直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有赤子之心的人。父親從不鄙視任何的勞動者。他說做人做好了,哪怕是個皮鞋匠都沒關係,否則就連個皮鞋匠都做不好。父親對我們的教育影響更多來自於身教。這是言教所不能達到的。比如說做事為人的認真。50年代,他有一陣子迷上了攝影,顯影藥、定影藥,父親都是一克克稱準,照片要放大,父親就用尺子細細地量。父親愛養花,他對待每一盆花,都很認真細致,看到有嫁接的介紹,他就自己去實踐。父親就是這樣,哪怕一點點小事、小細節,他都很認真地對待。他要求我們做到的,絕對是他自己做人的風格原則。這是我們兄弟兩個成長中得到的最大的教益。我的母親曾經在信裏這樣誇讚我的哥哥:“從各方麵看,你的立身處世都有原則性,可以說完全和你爸爸一模一樣。對黑人的同情,恨殖民主義者欺淩弱小,對世界上一切醜惡的憤懣,原是一個充滿熱情,充滿愛,有正義感的青年應有的反響。你的民族傲氣,愛祖國愛事業的熱忱,態度的嚴肅,也是你爸爸多少年來從頭至尾感染你的……”事實上,這也可以說是我母親在和我父親這麼多年相濡以沫中,她對我父親人格最真實的感受。

記者:那麼以您父親這樣嚴謹的性格,你們在平時的生活中對父親是不是有敬而遠之的感覺呢?

傅敏:盡管父親自己在翻譯界、藝術界有很高的地位,但他在家裏從來就不是高高在上的,他是一個性情中人,他對家人的愛是很細膩很具體的。他會用蠅頭小楷細細的抄下《藝術概論》的全文來給他的孩子作為藝術教材。每當我的哥哥要彈奏什麼世界名曲,我的父親總是提前為他準備好許多關於作者和曲子的背景材料,很多是從法文直接翻譯過來的。做這些工作,我的父親是在他一天十幾個小時的翻譯工作之外擠出時間來的,有時甚至是拖著沉重的病體。我覺得我的父親是一位典型的中國父親,他嘴上不會多說,但他在行動上,在《家書》的字裏行間表達了一位父親最熱烈、最真摯的愛。

他鼓勵、啟發我們自己去思考去解決問題,他教育我們要有自己的見地,要有自己的思想。這是他很重要的一種教育觀念,也是他經常實踐的一種方式。

記者:您和您的哥哥,一位是世界聞名的音樂家,一位是出色的外語特級教師,應該說除了基本的人格塑造以外,您父親也培養出了兩個優秀的人才,那麼在具體的技巧訓練上,您的父親又有什麼獨到之處呢?

傅敏:我覺得我父親在培養我們兩個成才中,他最成功的做法就是鼓勵、啟發我們自己去思考去解決問題,他教育我們要有自己的見解,要有自己的思想。這是他對我們的教育中很重要的一種觀念,也是他經常實踐的一種方式。記得,我們小時候在學習國文或外語時遇到問題了,父親從來不會給我們直接的答案,或是把我們的錯誤糾正了就了事,而是讓我們去一邊自己思考,過一會兒再讓我們說出自己的認識,如果不對,就繼續思考,到自己能認識滿意為止。現在素質教育提得很多,內容也很多,我的理解是獨立的精神、獨立的思維是第一位的。事實上,現在的教育越來越側重灌輸,思考的餘地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