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病人流產了(1 / 3)

時笙聽到季予南上樓的腳步聲,一回頭,就瞧見男人站在她身後。

穿著和平日一樣的深色西裝,幹淨冷俊的眉眼上有明顯倦怠的痕跡,看樣子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

相比之下,時笙比他精神多了。

臉頰被陽光曬出了兩團紅暈,頭發紮成減齡的丸子頭,脖子上係了條大紅色的圍巾,襯得那雙眼睛亮的出奇。

季予南掃了眼周圍,花期在冬季的植物本來就少,自己又不是那種愛擺弄花草的人,家裏也沒有請專業的園丁,露天花園裏現在除了幾株四季常綠的樹之外,半個花骨朵都沒有。

聽克洛伊說,時笙吃完飯,基本都在這片呆著。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他克製著想要抱她的衝動,這幾天太忙,忙的都沒時間想她,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其實也沒那麼在乎她,幾天不見,他甚至有些回憶不起她具體的模樣。

如今見到,才發現有些想念雖然不顯山露水,但其實已經深刻到骨子裏了。

短短幾秒的時間就將之前他並不覺的是自己在壓抑,而又確確實實是在壓抑的想念勾了起來,他站著沒動,麵上一派冷靜。

時笙別開視線,緋紅的唇微微往下一抿,似乎不高興,而她表達出來的意思也的確如此,“你到底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季予南扯了扯襯衫的領子,從一進來就有幾分遊離的心思才算是徹底回到正事上來,“傭人說你生病了,哪裏不舒服?”

時笙就是在床上躺久了有點頭暈,起來走一走就沒事了。

她料到克洛伊肯定會打電話告訴他,她當時也說得輕描淡寫,沒想到季予南居然還特意抽了中午的時間回來一趟。

就為了件打個電話就能弄清楚的事。

他沒脫外套,腳上鞋也沒換,看他的樣子也沒有坐下和她長談的打算,估計就是上來看她一眼,馬上就要走。

“你是不是打算囚禁我一輩子?幹脆找條鎖鏈將我鎖起來好了。”

“我問你,到底哪裏不舒服?”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也融化不了他周身籠罩的那層薄薄的寒霜,英俊的臉上表情陰沉難看。

他看著時笙,大概也知道問不出什麼,平複了幾秒呼吸淡淡的道:“我打電話叫泰勒過來。”

時笙重重的閉了下眼睛又睜開,垂在身側的手握的死緊。

因為知道撒潑吵鬧沒用,所以時笙盡量收斂自己的脾氣,雖然也沒給季予南什麼好臉色,但至少心平氣和。

這個男人卻壓根連理她的心思都沒有,更別指望他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了。

在他看來,囚禁她是為了保護她,估計還覺得自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  “死了你不是正好一了百了嗎?連後顧之憂都沒了,也不用擔心我哪天就會找你們替我死去的父母報仇,這輩子你都能安安穩穩的坐在季氏總裁的位置上了。”季予南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一種冷淡的藐

視,他身上穿著再簡單不過的黑色風衣,更顯得氣質凜然,“誰給你的自信,嗯?當生活是拍連續劇呢?”

古往今來,有多少上位的人是不惜一切代價踩著別人坐上那個位置的,如果真那麼容易就被報複了,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為了追求權勢地位不顧一切的?

他們享受的,正是隻手遮天的快感。

但這些社會的陰暗麵,他並不打算跟時笙講。

“如果法律拿你們沒辦法,我隻能抽個機會端著刀子和你們同歸於盡了。”

這話多少有點賭氣誇大其詞的意思。

雖然活著比死亡輕鬆,但事實上,又有多少人為了這份輕鬆真的去自殺呢?

季予南陰沉的臉在聽完她的話後頓時變得陰鷙冷漠。

扣住時笙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輕一用力,直接將她甩在身後的沙灘椅上。

他俯下身與時笙對視。

手掌貼在她的腰上,微一蹙眉,“手感比上一次更差了。”

瘦了。

摸到的都是嶙峋的骨頭。

時笙嚇得張口就要尖叫,被男人扣住了下顎,聲音堵在喉嚨發不出來。

一臉憤怒的瞪著他。

上一次?

強奸還這麼要臉。

季予南微勾了唇角,麵上含笑,眼裏卻沒有半分笑意,相反,是近乎瘋狂的狠戾和嘲諷,“我放過你,誰來放過我?時笙,你都沒放過我,憑什麼要我放過你?”

他說的,和時笙理解的不是同一個意思。

時笙以為他所謂的不放過,指的是她心心念念著她父母的仇。

而季予南說的,卻是最初她單方麵的非要嫁給他,現在又一直不肯從他心裏滾出去。

女人通紅的眼睛裏交織著對他的恨意和恐懼。

是的。

恨。

這麼久以來,時笙第一次在他麵對露出這樣的表情,即便她以為傅亦的失蹤是他造成的,也隻是對他失望,抗拒。

但是現在,她清晰明了的表現出對他的恨意。

不濃烈,但卻一點一點的刻進了他心裏。

刀刀見血。

季予南心裏越痛,唇齒間溢出的冷漠就越明顯。

他低頭,湊到她鎖骨處。

粗重的氣息噴灑在女人粉嫩的肌膚上,季予南低低的笑道:“你恨我?時笙,你憑什麼恨我?誰都有資格恨我,就你他媽的沒資格。”

他為了她,已經連續好幾天不眠不休了,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恨他?

如果不是他,她現在早不知道在哪條鯊魚的肚子裏了,還能好好的躺在這裏喝茶曬太陽?和他吆五喝六嚷著要替她死去的父母報仇?

時笙被他壓在身下,她自覺得那天的記憶其實沒給她造成多嚴重的心理創傷,但此刻,她幾乎不受控製的劇烈掙紮起來。

腦子裏那根弦霎那間繃得死緊,隨時都可能斷掉。

但男人始終紋絲不動,像一堵牆,任由她怎麼推怎麼抓怎麼撓都沒有反應。

時笙氣的唇瓣顫抖,說話也語無倫次,隻想用最狠最傷人的話去刺激他。

這是人在遇到危險時的本能反應。  如果時笙還有理智,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說話刺激他:“我不該恨你嗎?你爸爸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我父母,傅亦現在失蹤,生死不明,你敢說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被你囚禁在這棟別墅,過著暗無

天日的生活,你覺得我應該感激你,還是應該恨你?”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是害怕,是忍耐,季予南已經不想深究了。

他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有能耐,總能時時刻刻將人逼瘋的節奏。

“你是保護了我,但這種保護對我而言跟住在監獄裏有什麼區別?難道就因為這個牢籠比監獄華麗,有人伺候,我就該對你感激涕零嗎?你知不知道這種生活時時刻刻都能將人給逼瘋?”

她壓抑的情緒一下子掀了起來,透著一種決然的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氣勢。

時笙情緒太過激動,眼前的畫麵像水波紋一般晃了晃。

有點頭暈,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季予南也沒去注意這些細節,被她的話激得瞳眸重重一縮,也動了怒氣,整張臉的輪廓都繃了起來。

還真是理直氣壯的很。

他要將她逼瘋?

到底是誰要把誰逼瘋?

“過去的事是你親眼所見的嗎?還是每個人都這麼告訴你的,就憑傅亦的一麵之詞,你就如此深信不疑?時笙,你長的這顆漂亮腦袋是被屎灌溉出來的嗎?”

季予南不是要否認過去的事,隻是看不慣時笙那麼信任那個男人。

每每她提起傅亦,季予南心裏的破壞欲就強烈到無法控製。

分分鍾想捏死她的衝動。

時笙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這些難道不是你默認了的嗎?”

樁樁件件,他都沒否認過。

“老子默認的事就多了,那麼多搶劫的殺人的,都他媽老子幹的,你去報警啊,最好湊齊了讓法官判我個一兩百年。”

季予南猙獰著臉,一雙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

時笙:“……”

她咬著唇不說話,如果不是下顎還被他鉗住,目光都不想落到他身上。

季予南的手機響了,他剛開始沒有理會,但對方似乎有要緊事找他,一直未曾掛斷。

單調尋常的手機鈴聲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聲音。

終於,季予南還是鬆開了她,起身接起電話,“喂。”

“季少,不好了……”

時笙隻聽到這一句,季予南就已經走開了,後麵的內容她沒聽見,隻看到男人繃著的神情愈發陰沉。

他站在花園的入口,單手習慣性的插進褲包裏摸煙。

良久沒有說話。

足足過了兩分鍾,他才‘嗯’了一聲。

煙草的味道從他的方向飄散過來,淡淡的,不難聞。

掛斷電話,季予南回頭看了眼躺椅上的時笙,“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大概不會回來,泰勒等一下會過來給你檢查身體。”

他最近每晚回來時笙都已經睡著了,所以,回不回來,其實不需要特意交代。

男人沉吟了幾秒,“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

時笙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季予南看了她幾秒,轉身大步離開了。

花園裏又恢複了季予南上來之前的死寂。

沒有半點生命力的寂靜。

又是一個無聲的下午,時笙躺在沙灘椅上,雙手捂臉,沉默。

自己明明才二十六七歲的年紀,卻已經蒼老。

聽到樓下車子的引擎聲遠去,她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就明天吧。”

季予南雖然禁錮她出行,卻沒有沒收她的手機。

“好,我安排好了給你打電話。”是個男人的聲音。

掛斷電話,時笙望著遠處湛藍的天空出神,眉眼幾度變化,卻最終歸於平靜。

裸露在外的手指被風吹的冰涼,她搓了搓,起身回了房間。

真正三點一線的生活,比以前讀書還規律。

……

季予南出了別墅後就直接去了醫院。

凱文在醫院樓下等他,見他的車駛進大門,快走了兩步迎上去,拉開車門。

他瞧著駕駛室裏的男人,一臉悲痛沉重,微微沉默了幾秒:“季少,人已經走了,硬撐了半個小時,實在撐不住了。”

矜貴冷漠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眼風都沒掃他一下,徑直跨上了醫院的台階,“通知他的家屬了嗎?”

“已經到了,隻是家屬情緒比較激動,季少,不如您暫避一會兒吧。”

季予南停下腳步,轉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沒什麼冷意,卻無端看得凱文心裏發寒,低頭欠身:“抱歉,是我有欠考慮了。”

別說現在正是收買人心的緊要關口,就是換作平時,為自己賣過命的手下過世,季少從來都是親自為其舉辦葬禮,沒有一次假手他人。

……

人剛死沒多久,屍體還在病房裏,沒轉送停屍房。

電梯門剛打開,就傳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季予南沒有立刻出去,而是在電梯裏站了一下才走過去,剛走進大家的視野,哭得狼狽不堪的胖女人就朝他衝了過來。

短暫的時間裏,季予南已經將她的裝束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沒有藏槍,也沒有任何危險的動作,單純的就是個因為丈夫過世傷心悲痛的尋常女人。

站在季予南身側的凱文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擋在了他前要攔住女人的撲勢。

本來就不是很長的距離,眨眼間,女人已經近眼前了。

季予南抬手撥開凱文,那女人尋了機會發了瘋似的掄起拳頭往他胸口上紮,雖然不是正兒八經練過的,但兩條比普通女人大腿還粗的胳膊使了全力砸在身上,個中滋味還是有些酸爽的。

尤其是女人還越砸越起勁,一副完全停不下來的節奏。

凱文站在一旁聽著那持續不斷的‘咚咚’聲,都替季予南疼得慌。

雖然死者為大要敬重,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問:娶個這麼胖的女人回家,是冬天太冷買不起電烤爐嗎?

季予南不開口,一眾保鏢也隻能看著,不敢上前。

當女人終於打夠了,氣喘了,手上使不上勁了,男人才退後一步,朝滿臉淚水、發絲淩亂不堪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這是醫院VIP病房的樓層,走廊上站了不下三十個穿清一色黑色西裝的人。

季予南這一鞠躬,所有人都整齊如一的跟著鞠躬,壯觀的場麵震懾得女人不敢動彈,全無半點剛才的潑辣勁。

足足有一分鍾,季予南直起身子。

他一身黑色,肅穆冷漠又高不可攀,襯衫胸口的部位被女人弄得有點皺,但是毫不影響他卓然的氣勢。  “抱歉,”男人開口,聲音又低又啞,瞬間將女人高漲不可控製的情緒壓下去了,“你丈夫是為我而死,從今以後,他的父母兒女我都會代為照顧,直到他們終老,隻要你不再改嫁,季氏也同樣會負擔你

所有的生活開銷。”

他的話擲地有聲,是說給死者的家屬聽的,也是說給走廊上所有人聽的,更是說給那些隱在暗處搖擺不定的人聽的。

季予南抬眸,視線掃過安全出口那一處,正好看到一截灰黑色的衣料。

眸子重重的一眯,看向身側的凱文。

凱文也看到了,幾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

季予南在凱文的陪同下進了病房。

病床上,屍體被一方白布蒙住了臉,他走過去,掀開白布,握住對方已經冰涼的手掌。

這個人在他記憶中並無印象,但他臉上並無一點敷衍的意思,“抱歉,我來遲了,但你放心,從此以後,你所牽掛的人也是我牽掛的人,我會保他們衣食無憂,直到終老。”

凱文側頭瞧著男人肅穆的臉,心中激蕩,像他們這種在道上混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後妻兒無所交托,季少這般為人處事,也難怪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他拚命。

季予南重新將白布蓋上。

走出病房沒多久,凱文就收到一條信息,他看了內容後,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座閉目養神的男人,“季少,事情辦妥了。”

“恩。”

男人一直緊鎖的眉頭才算是平複下來。

想起時笙,好不容易平複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唇角卻又不由自主的掠起幾分薄笑。

“季少,您是回長島還是去公司?”

季予南唇角的弧度慢慢降下,下顎輪廓緊繃,淡淡的道:“公司吧。”

…………

季予南忙著葬禮的事已經兩天沒回家了,他低頭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機,時笙沒給他打過電話,連一條短信都沒有。

本來就不暢快的心裏又是一陣火氣,將手中的筆一扔,靠進了椅背。

辦公椅被他後仰的慣性弄的輕輕晃動。

“哼,”季予南冷笑,“還真是冷心冷肺的女人,這麼悟也悟不暖。”

就該讓她自生自滅算了。

他連續幾天都是眯眼小憩一會兒,季予南的一雙眼眸裏布滿了明顯的紅血絲,這般舒適的搖晃,頓時讓他生出了幾分困意。

正準備睡一會兒,手機黑乎乎的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他直起身,臉上已經恢複了慣有的犀利,剛才的倦怠隻是曇花一現,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別墅座機的電話,季予南的心猛烈的跳了一跳,薄唇已經下意識的抿緊了。

克洛伊給他打電話肯定是說時笙的事。

不知為何,他心裏突然湧出了一種強烈的不安。  他下了死命令讓保鏢不分晝夜的守在門口不讓時笙出那道門,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但這股不安卻來得猛烈而直接,短瞬間占據了他整顆心髒,似乎潛意識裏根本不信自己能看

得住她。

時笙太能鬧騰,心又不在這裏,加上上次也是在他安排了保鏢守著的情況下逃走的,這種不確定的感覺才會這麼根深蒂固的刻進心裏。

季予南沒有任何猶豫的接了起來,“什麼事?”

“少爺,太太吃完飯後突然肚子疼,褲子上也沾了好多血。”

“給泰勒打電話了嗎?”他猛的站起來,動作太大,將身後的椅子掀翻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季予南沒有理會,拿了車鑰匙就急匆匆的往外走,正好碰到傅隨安送文件進來給他簽字,“季總,這些文件……”

她的手輕輕向前伸了伸,方便季予南看見,卻又恰到好處的沒擋他的路。

之前也有這種情況,季予南大都是理也不理直接掠過,但今天,他一揮手,將傅隨安手中的文件全部掃落在地。

“怎麼會這樣?”

話說完,人已經進到電梯了。

傅隨安原本被問得楞了一下,後來才反應過來這話不是跟她說的,而是季總在打電話。

再怎麼急電梯也不可能一下子墜到底層,他看著光可鑒人的電梯牆壁上倒映出的他緊繃的臉,聽到自己同樣緊繃的聲音問道:“是不是女人每個月一次的例假?”

可能性不大,時笙又不是初來例假的少女,就算是痛得難以忍受,又怎麼會不墊東西弄一褲子的血。

“太太說不是,她說她例假十天前剛完。”

季予南和時笙雖然名義上同居了有一段時間了,但真正在一起也就那一晚而已,她什麼時候來例假,每個月的時間準不準,會不會痛,他從來沒去注意過。

十天前剛完?

就是他們上一次上床之前。

那次時笙沒吃避孕藥,自己是不打算避孕,時笙是忘了還是也沒有避孕的打算,他就不得而知了。

估計是前者居多。

他吩咐道:“讓安德魯送太太去醫院,給泰勒打電話,讓他也去醫院候著。”

這是最快最有效的辦法,時笙並不是單純的腹痛,她在流血,目前為止是先查明原因將血止住,等泰勒接到電話趕過去太耽誤時間,而且他不一定能查出病因。

作為醫生,他也不是每個領域都精通。

半個小時後,季予南出現在醫院急診室的走廊上。

安德魯和克洛伊都在。

他的目光落在克洛伊身上已經幹涸的暗紅色血漬上,瞳孔驟然緊縮,插在西褲褲包裏的手也陡然握緊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