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前看去——太懸了,這裏離王爺花園北大門隻有二十米左右。出了那個門,就是一人高的蒿子地。
我問兒子:“誰帶你到這裏的?”
我的臉色可能太難看了,他快嚇哭了:“我自己……”
“你為什麼要來這裏呢?”
“保安叔叔有槍。”
“他說的?”
“我看見了。”
“在哪兒看見的?”▼思▼兔▼網▼
“我踢球的時候,看見他走過去,手裏拿著一支手槍,還舉了舉讓我看。”
“然後呢?”
“然後,他就朝這個方向走了,我就跟著他來了……”
“他看沒看見你跟著他?”
“看見了,他不停。”
“剛才他要幹什麼?”
“我追上了他,那槍就像變戲法一樣沒了!他說,大院裏沒有手槍……你就來了。”
八、說的是什麼?
春天裏風大。
白天,天上飄著各種各樣的風箏,蝴蝶,蜈蚣,鯉魚……魔幻一般在天上遊逛。不知道線牽在誰的手裏。
晚上,黑夜裏飄著哭聲,像風箏一樣遙遠,我始終沒有找到是誰牽著它。
那個不幸的鄰居,終於沒找到她的孩子。
我感覺,那個保安j正一步步朝我家走來。他越來越近了。他在尋找,從哪裏進入我家更合適,從窗子跳進來?從地下冒出來?從門縫鑽進來?從下水道爬出來?
我不知他到底要幹什麼,但我知道他要害我。我甚至懷疑他是我哪輩子的仇人。
我覺得我家正被危險籠罩著。
我變得膽戰心驚。
有一天,太太和兒子到王府井去了,天黑後,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迷迷瞪瞪中,我感到有個東西在想心事,它模模糊糊地望著我,思維在澀澀轉動——咦,黑暗中有個人躺在沙發上……它就是那個緘默的飲水機。
我起身去開電視。
隻要我看見那些和我一樣的追名逐利者在花花綠綠的舞台上又蹦又跳,這世界就立即真實起來,那陰虛虛的幻覺就立即會落花流水。
可是,電視不開。
我的心猛跳一下,趕緊去開燈,燈也不開。
我回頭看那個飲水機,它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房間裏的光很很很微弱。路燈被樹擋住了,它的光流進來,像發絲一樣細弱,剛剛顯出飲水機的暗影。但是我看不清它的表情。
不對呀,我看見防盜門上的貓眼有點亮,這說明走廊裏的燈亮著,這說明沒停電,這說明隻有我家黑了。
電話突然響起來。
我認為是太太或者兒子——最近,兒子剛剛學會打電話,他時不時就給正在蹲衛生間的我打電話,詳細介紹客廳裏的情況。
我抓起電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的身上驀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的語速很慢,他說的幾句話,我一句都聽不懂。我判斷:那應該不是外國話,但是,那更不是中國話——你說,那是什麼話?
關於口音,剛才我好像吹牛了。我沒有想到能出這樣的怪事。
“你說什麼?”我壓抑著驚恐問。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擦簸嗆……否氣咩否氣……倉夾障搞葵犯焦……犯焦襪頹?……咩尜晴晴盆……夯宰翅……”
我說:“我聽不懂。”
他又停了一會兒,又說:“恩晃呸摑……死卯窖骨藏藏欺末……”
他的每句話中間都要停一會兒,有一句話那麼長。好像是聲音傳遞太慢,或